新華社記者回憶與習近平交往: 他是講感情不忘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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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華社記者回憶與習近平交往: 他是講感情不忘舊的人

今天,料很多,小組按略長。 也許,這是整個冬季,你最不容錯過的一篇獨家深度長文。 這將是,一次不虛此行的閲讀。
  
趙德潤這個名字,對一些人來説可能稍顯陌生。 他是在地方分社工作了 28年的新華社記者、分社社長,他是光明日報前副總編輯,他是國際新聞攝影華賽獎連續5屆的評委會主席,現在是國務院參事室新聞顧問、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



在中國新聞史上,這位韜奮獎得主,留下了真正的名篇。他關於河北肥鄉縣黨代會選舉事件的報道,直接導致黨的十二大通過的新黨章補充了防止類似事件發生的內容。鄧小平親自指示後,在三次重要講話中談到這一事件,其中一次講話收入《鄧小平文選》。

坐在中央文史研究館,當年荷蘭駐華使館靜謐的院落中,趙德潤與“學習小組”將往事娓娓道來。下午的橙色陽光打進斜向的玻璃窗,趙德潤憶起往事,覺得在他的職業生涯中,有一篇報道的主人公很特別,他叫習近平,那年31歲,是河北正定縣委書記。
  
那篇文章,是習近平這個名字,第一次出現在人民日報上。
  
趙德潤,是如何採訪習近平,與習近平有哪些交往?30餘年來,他眼裏的習近平有何特點和變化?下面請聽他的自述。
  
文字內容由學習小組整理,並經趙德潤本人審訂。任何轉載,務必註明出處。
  
一 緣起
  
那天,“學習小組”組長給我發短信,問《正定翻身記》是不是我寫的。我回短信説:“有此文,有此事。”
  
我的採訪筆記還在。寫《正定翻身記》時是1984年,那時我是新華社河北分社的記者。當時正是撥亂反正的年代,在省裏我就聽説,正定來了一個年輕的縣委書記習近平,而且是從中央機關下來,很有思想,很快使正定的面貌發生了變化。
  
正定作為高產窮縣我是知道的。那個時候高產窮縣很難受,為了維持高產,盲目加大水肥投入,最後農民很窮,交了徵購糧,口糧都不夠吃,還要去外縣買高價糧。這都是受了“以糧為綱”這種左的思想束縛。
  
我是怎麼知道這事的呢?很多渠道都在傳,在省裏一次會議上,石家莊市委書記賈然説習近平到正定確實變化不小。我最感興趣的是,他在當地轉換思想後,工副業和多種經營上去了,棉花、瓜菜等產量增加了,農民生活改善了,為什麼糧食產量卻沒掉下來?
  
我給正定朋友高培琦(學習小組注:就是《正定翻身記》第二作者,身份為縣報道組長)打電話,他説得更為具體。於是1984年4月17日的下午我去了正定。
  
第一次見到習近平,我就很有好感。一見面,非常隨和,講話不緊不慢,實實在在。我們採訪接觸過很多縣委書記,他在其中很突出的特點是,有思想又很真誠。
  
4月17日那次見面很短,他讓我先下去看一看。近平同志把他自己坐的北京吉普車,就是以前那種草綠色的老吉普,讓給我們坐。他的司機雷小羣拉着我和高培琦一路下去。
  
我對習近平真正深入的採訪是在4月19日,那次談話印象非常深刻,筆記到現在我還保留着。
  
我們是在他辦公室裏見面談話的。辦公室很簡陋,實際情況就跟網上那個很有名、很普通的照片一樣。他當時抽荷花牌香菸,農民也吸那個煙,當地產的。當時也有貴一些的煙,但是他只吸荷花煙。 

 
  
二 談話
  
那次談話奠定了這篇文章的思想基礎。
  
習近平同志跟我談了他的思想,給我的感覺,他善於從大處着眼。他沒有隻從正定思考問題,他把這個縣的發展和全國聯繫起來了。一開始談的就是解放思想,他説一個縣如果思想不解放,思路不明、路數不清、精神不振,什麼都幹不成,這是他的開場白。
  
他説如果沒有一個長遠的規劃,走一步看一步,或者上面説一説下面動一動,那不行。一定要有思路,要有規劃,要有長遠考慮,不能只看眼前。
  
他説要科學決策,真正摸清正定經濟的發展規律,從根本上解決一些幹部的盲目性,改變過去盲人騎瞎馬、朝令夕改帶來的反覆和隨意性。要通過立法,提出更嚴格、更科學的根據,形成十到十五年的遠景規劃。然後再考慮當前做什麼。
  
近平同志把正定和全國聯繫起來,是有很深的思考的。他提出建立顧問團,取得智力支持,所以華羅庚、于光遠這些大學問家都是正定這個小縣城的顧問。他是從北京來的,有自己的人脈,他把這些一流的人才請到了縣城裏,這個舉動有些不同凡響,那時還是上個世紀80年代初。
  
他講“專家教授是大樹,背靠大樹好乘涼”,我很受觸動,所以做成了小標題。他説我們當然要在本地培養自己的人才,但是我們的小樹還沒長起來,就要先“借一借大樹的蔭涼”。在正定發展中,“大樹的蔭涼”起到了實實在在的作用。他始終把正定放在全國的背景下考慮,要求重視資訊收集,加強對外協作。涉及北京、天津、上海、廣州、江蘇,也包括山西、內蒙。既請人來,也把人派出去。
  
我們也就此深入談了教育和人才問題。
  
他主張,正定培養的學生應該大部分回鄉參與當地的生產,得心應手地去搞商品生產。他提出既要培養大學生,也要培養職業人才,而正定應該更重視培養初級、中級技術人才,這個觀點在今天看也不落後。那時他在正定已經工作了兩年多,有了很多的觀察思考。他的教育理念我覺得很先進。
  
他提出要鼓勵私人辦學。當時正定有個藝文齋,還有個同仁學校,都是私立學校,他説應該大力鼓勵這些私人辦學,這樣國家不用拿錢,人才也能培養起來。這些都是基礎教育或者職業教育,縣裏面發展商品經濟、工副業生產等,急需這樣的人才。
  
關於如何發展,他的想法也很超前。
  
我們談到了發展旅遊。正定有個大佛寺,他專門研究過,發現這裏的龍藏寺碑是隋代的,歷代文人多次吟詠,在書法史、碑刻史上都有很高的地位。南北朝時期的臨濟寺早於大佛寺46年,是臨濟宗的祖庭,在佛教界具有極高的地位。那還是改革開放初期,他就有魄力撥款修大佛寺、恢復臨濟寺。他説我花錢維護這些國寶,是在擴大旅遊資源。城裏人拿錢買雅興,正定人增加了收入。
  
那時北京説要拍紅樓夢,他就想到把劇組的外景地弄到正定來,再花點錢,去找各方面的支持,建成永久性的榮國府、寧國府,留下一景。我稿子裏為啥沒寫,是因為那時候還在籌款,還沒有建成。1987版的紅樓夢,很多場景都是在正定的榮寧二府拍攝的。
  
關於正定的優勢,習近平也想得很清楚。
  
他説,正定南部、西部緊挨着省會石家莊,有29公里的邊界線。縣城離市區15公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城就要“吃城”。“為城裏人服務,掏城裏人腰包”,這是他説的話。文章裏的二十字經其實也是他總結的,“投其所好、供其所需、取其所長、補其所短、應其所變”,就是這個意思。
  
近平同志告訴我,瓜果蔬菜甚至掃地的笤帚,城裏人不生產,我生產啊!正定境內滹沱河、老磁河還有18萬畝河灘地,我們建防護林帶,大户承包在河灘地搞糧果間作,山羊、奶牛、肉牛養殖。潛力大得很。
  
習近平認為,于光遠提出的“半城郊型經濟”,符合正定毗鄰省會的實際,為正定經濟發展戰略的制定發揮了作用。
  
三 激情
  
被近平同志的激情所感染,我在正定前前後後採訪了20多天,最後稿子也是一氣呵成。幹事業要有激情,記者寫稿子同樣要有激情。和習近平交談以後,我們有時候去他辦公室,有時候他去招待所看我們,參加我們的討論。習近平希望我們到下面多看看,不光看先進,也要看後進、看缺點,隨便和老百姓聊。他想讓我們看到全貌,看到實實在在的東西。到一些鄉鎮和農户裏走一走,村莊的變化,農民的變化進一步感染了我,離石家莊不過15裏,不回家了!我非要把正定的改革寫出來不可。
  
我習慣於在採訪的地方寫稿。因為回去後有各種干擾,而且激情會“衰減”。正像他囑咐縣委書記們不要太熬夜,當初也囑咐我們注意休息。醖釀和寫作過程中習近平至少去了三次,一進屋就擺擺手説“別累着別累着,休息會兒!”(學習小組注:説到這裏,趙德潤略起身揮了揮手,仿若當年場景),然後就跟我們聊一會兒,這種聊天經常碰出火花,有思想火花,也有語言火花。
  
吃過晚飯,高培琦陪我到正定西城牆上散步,月朗星稀,下邊一片莊稼地。城牆上思考的提綱就基本是最後文章的結構。一開始,題目叫“正定經濟的新戰略”,5000多字的通訊送到到人民日報後,編輯希望再簡練些,稿子壓縮到2100字,題目改為《正定翻身記》。
  
其實文章裏習近平雖然只出現過兩次,但很多話都是他説的,考慮到文章裏一個人的名字不能出現太多,很多他講的話借“縣裏的同志説”講了出來。
  
比如一些農民反映,沒想到兩年時間領導就把高產窮縣的一盤死棋走活了。縣裏的幹部則説,是胡耀邦同志的指示幫我們打開了思路。這話其實是他講的。
  
現在稿裏很多活潑的語言,“為城市服務,掏城市腰包”,“靠城‘吃城’”等,都是他的原話。
  
當時新華分社掛兩塊牌子,“新華社河北分社”和“人民日報河北記者站”,新華社發通稿署名“新華社記者”,給人民日報發專稿就寫“本報記者”。穆青、馮健、周原寫焦裕祿通訊也先發人民日報專稿,署名“本報記者”。所以我在稿子裏,也是“本報記者”。
  
習近平這一年12月份自己寫了一篇文章,《中青年幹部要尊老》,也是登在了人民日報。當時在縣委書記中是不多見的。
  
那時人民日報沒有現在這麼多版面,拿出二版那麼大一個位置,一個縣給了2000多字篇的幅,已屬不錯。但是我老覺得有些遺憾,因為全文版有更多更豐富的材料,所以在我的作品選裏,收入了5000多字的全文版,這裏面有更多的細節。
  
我原來並不知道《正定翻身記》是人民日報上第一篇有關習近平的報道,“學習小組”搜索後發了微信我才知曉。正定是習近平的政治起點。在這裏我見證並記錄了他解放思想、鋭意改革、執政為民,見證並記錄了他怎樣帶領一個縣走出翻身路。這是我記者生涯的一個榮幸。
  
前兩天“學習小組”上全文版的發表,讓人們進一步從習近平的政治起點受到啟迪。30多年前,他領導一個縣,想的走出高產窮縣的困境,讓人民過上好日子;30多年後,他領導一個國家,想的是“兩個一百年”,提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夙夜在公帶領全黨全國人民為之不懈奮鬥。
  
四 情義
  
採訪習近平那年,他31歲,我38歲。
  
我跟近平同志的經歷有一點相似,都插過隊。不同的是他插隊時間長,吃得苦多。我是北大畢業後就到河北臨西縣插隊,一年後到縣委報道組,兩年後到邢台日報,畢業後第六年就到了新華社河北分社。我在河北分社10年,1985年調到河南分社,近平同志也離開了河北,他去了廈門。
  
雖然此後再沒有以記者身份採訪他,但卻有了觀察他的另一個角度:近平同志是一個講感情、不忘舊的人。
  
我不過是寫了篇文章,這是做記者的本職。但近平同志一直把我當成朋友。他在福建任省長時,過年先把賀卡寄來,我趕緊回覆。
  
他到了浙江當上一把手,到新華分社去走訪,説我跟你們新華社有緣分,年輕時候就有一個記者朋友叫趙德潤。分社的同志很高興,趕緊打電話告訴我。
  
2006年8月我到杭州,習近平同志剛從温州組織抗災救災回來,就和我見面。西湖邊他和我有一次長談,從災情談到省情,談到他的經歷,從河北到福建,再到浙江,種種歷練和體會。相隔20年,從縣委書記到省委書記,地位變了,他談心、交心還是那樣真誠。
  
後來他履新上海,到新華社上海分社講話,仍然説有個新華社朋友趙德潤。上海分社攝影部主任見到我,高興地介紹習書記講話的情景。
  
我和習近平當初是君子之交,這種友誼的開端,是在他30歲出頭時。初次相交那種真誠、那種一塵不染的純真,我一直珍藏在心裏。
  
習近平同志成為黨的領袖和國家最高領導人,應該説不是偶然的。從正定的政治起點,到他以後在福建17年的歷練,都不是完全一帆風順的,也遇到這樣那樣的困難和挫折。可是,他的胸懷非常開闊,非常善於團結人,團結各種不同意見的人,特別是能夠寬容犯過錯誤、甚至傷害過自己的人,這個一般人做不到。
  
五 擔當
  
習近平是個有思想,有作為,有擔當的人,這是我30年前的觀察,也是今天的判斷。所謂有擔當,就是有思想、有作為必定有自己的創造、自己的主張,必定承擔一定的風險。
  
翻開當年採訪習近平同志談話記錄,沒有空話套話,沒有穿靴戴帽,沒有譁眾取寵。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語言,深入淺出,實事求是,平平實實。他的思想和做法無疑是符合中央精神的,但具體做法都是從實際出發有自己的創造,儘管上面領導不一定都很欣賞這些做法。
  
習近平30年前就講到“改善農民生活的事情要優先”,正定1983年工農業總產值比1981年增長56%;糧食單產和總產都超過歷史最高水平;人均收入比1981年增長75%。農民人均收入水平提高超過了經濟增長的比例,他説到做到了。
  
十八屆一中全會結束後,我坐在電視機前,看到新任總書記面對中外記者,也通過實況轉播面對全世界説:“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就是我們的奮鬥目標”,我就想到,實際上他在正定也是這個目標,他的思想是一脈相承的。
  
這一屆中央,特別是總書記、總理實在不容易。黨和國家緊要關頭面臨的問題“壓力山大”,經濟下行的壓力,艱鉅的反腐壓力,加上覆雜多變的國際形勢,沒有擔當行嗎?處處都得有擔當!作家二月河寫過清朝的帝王系列,研究過封建王朝的興衰。他説歷朝歷代的反腐都沒有今天這樣動真格。我同意這個説法,這是一個事實。從嚴治黨治國治軍,才能重拾黨心軍心民心。一個個大老虎揭露出來,哪一個不讓人觸目驚心!不用編劇加工,實錄下來個個都是大片啊。鐵腕反腐的魄力是前所未有的。
  
十八大後,習近平從山東曲阜開始,對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有一系列講話,如果説鐵腕反腐是開刀動手術,這就是吃中藥。參事室、文史館在陳進玉主持下,組織館內外文史專家編了一本《中華傳統美德一百句》,就是從曲阜講話中受到啟發。我們現在講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總書記説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涵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重要源泉,這也需要理論勇氣和理論擔當。
  
你要了解習近平為什麼有擔當,就要了解他所受過的磨難和歷練。他的父親習仲勛同志是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19歲領導兩當兵變,21歲就是陝甘邊區主席,32歲任西北局書記,毛主席稱讚他是“羣眾中走出來的羣眾領袖”,任國務院副總理兼祕書長期間,曾分管參事室、文史館工作。後來受到陷害,經歷了很不公正的待遇。習近平9歲的時候,家裏就遇到磨難。他從少年時起所受的苦難,包括16歲到延安樑家河插隊一插就是7年的經歷,對了解社會、瞭解人民、磨練意志,打下了堅實的根基。他以寬廣的胸懷化解了,這些磨難就變成財富,這筆財富堪稱“金不換”。
  
《山海經·西山經》中講“其中多砥礪”,砥礪就是磨石。人生經過砥礪,就會意志堅強,就會心胸開闊,就會有擔當。

責任編輯:張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