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之女靠打工挣钱完成学业

　　身为第三代华裔美国人的江月桂祖籍是中国广东省花县（今广州市花都区）。
　　江月桂的名字有几个“版本”：她曾和一位姓邝的华裔牙医结婚，按外国人习惯，已婚妇女姓名前要冠上丈夫的姓，因此她曾名邝江月桂；后来她又嫁给一位姓余的华裔，所以也有人叫她余江月桂。
　　19世纪中叶，加利福尼亚发现金矿的消息不仅传遍了美国，也传到了遥远的中国。怀着发财致富的“美国梦”，许多华人远渡重洋来到加州淘金，开启了一部华人移民美国的血泪史。从1849年到1882年，共有30多万华人入境。他们大多数是来自中国广东省的青年男子，居住在美国西海岸，受教育程度很低，从事着金矿开采、铁路建设或是农业这样的劳动产业。江月桂的祖父就是19世纪70年代末来到旧金山参加修筑美国西部铁路的中国劳工之一。后来，其祖父返回故乡，娶妻成家，生下儿子（即江月桂的父亲）后又回到美国。江月桂的父亲在中国长大，成年后，与妻子一起于20世纪20年代初追随父亲，移民美国，成为加利福尼亚州奥克兰市近郊小乡镇奥克戴尔的一个洗衣工人，江月桂于1924年3月29日出生在那里。
　　在父母开设的小洗衣坊后面拥挤的住宅内，江月桂度过了清贫的童年时代。“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江月桂小小年纪就懂得体谅父母的困难，经常帮妈妈洗衣服、晾衣服，干各种家务活。她家居住的地方是华人聚集的贫民区，经常目睹华人遭受迫害，经历困苦，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情景。她深切地意识到，华人要在美国社会里出人头地，是件极不容易的事，成功的唯一机会是使自己受到良好的教育，所以，她从小知道要读书求上进，不放过任何一个求知进取的机会。
　　在父母的支持下，江月桂勉强读完了小学和中学。因为家庭经济拮据，她经常利用课余时间打工挣钱，补贴家用，凑足学费。她曾在假期里做过私人家政服务，也替人看过孩子。中学毕业后，还曾当过农场女工。
　　虽然家中再也无力供养江月桂上大学，但她继续求学的理想之火没有就此熄灭。她克服重重困难，通过半工半读的途径完成学业，于1948年获加州伯克利大学学士学位。之后，她在中学当过三年的健康教员，后受聘为加州伯克利大学的教师。
　　走上工作岗位之后，江月桂仍然不忘求知进取，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充实和提高自己。于是，后来她又两度重入校园，勤奋攻读，凭借锲而不舍的钻研精神，先后获得奥克兰密尔顿女子学院的教育学硕士学位和斯坦福大学的教育学博士学位，还曾在哥伦比亚大学、加州大学从事博士后研究工作。

教育领域初显才干

　　在江月桂年轻时的那个年代，一般女性大学毕业，只求找到合适归宿，过着相夫教子的平静生活，但江月桂却不愿庸庸碌碌地度过一生，立志在美国主流社会里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
　　早在上大学时，江月桂就不是一个死啃书本的人。她十分注重提高自身的综合素质，善于和别人打交道，曾是学生会的领袖。她经常参与学生社团活动，主持会议、发表演讲，这也培养了她的组织和管理能力，而她的从政之路则是自教育领域起步的。
　　在获得教育学硕士学位后，江月桂曾在加州伯克利大学担任教职。由于工作出色，不久即升任该校医学院牙齿保健部主任。1951年，江月桂当选为全美牙医协会会长，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担任该职的亚裔人士。她任此职后，曾发起一项运动，促进牙医协会废除了排斥黑人会员的条款，使美国黑人牙医及牙科专家获得了平等权利。1955年，她因领导了促进文化及种族间关系的运动并取得杰出成就，因而获得了“东湾文化奖”。此后，她又从参与社区活动开始，一步步地摸索着走上了服务公众的道路。
　　为了实现年轻时立下的“通过教育，帮助人们走出贫民区”的愿望，江月桂一直在努力寻找机会。1956年，江月桂首次当选阿拉米达学区教育委员会委员，几年后升任该委员会主席。1962年，她第一次竞选公职——奥克兰教育董事会董事，并获得成功。在担任学区教育官员及董事期间，她为地方教育事业的发展做了不少的工作，并显露出超群的行政才干。教育领域数年的实践历练也让江月桂积累了丰富的政治和社会工作经验，为其日后投身政坛打下了基础。

华裔女杰四度当选州众议员

　　以1882年《排华法案》出台为标志，美国排华政策一共持续了61年，直到罗斯福在位的1943年，美国国会才通过废止该法案。由于长期被排斥于主流政治生活之外，许多美国华人都只顾埋头从事经济、文化和科技事务，而不想过问政治。即便是在社会经济地位提高后，不少华人对政治还是漠不关心。但残酷的事实教育了华裔，让他们逐渐认识到，要捍卫在美华人及亚裔美国人的利益，就必须参政，必须在政府中有自己的声音。用江月桂的话来说就是“进入政界是保障我们未来最好的办法”。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她终于成为最早冲破美国政界“玻璃天花板”的华人之一。 
　　1966年11月，抱着为华裔争取政治权利的信念，已成为美国民主党成员的江月桂首次参加加利福尼亚州众议员的选举，决心跻身政坛，“为所有在美华人及亚裔美国人的比较光明的前景而奋斗”。结果，凭借多年献身公益事业积累的人气，她以遥遥领先的票数成功当选，成为当时该州唯一当选的华裔女议员，也是美国有史以来首位华裔女州众议员。后来，在1968年、1970年和1972年三次州众议员选举中，她又以更多的票数蝉联，并担任加州政府顾问。
　　由于江月桂是个女性，又是少数民族，因此在担任州议员初期常受到歧视，但她并不气馁，坚持履行议员职责，在教育、卫生和农业等方面的立法问题上，推动制订了数百个提案。其中包括许多关系到公众利益的小事，甚至是一般政界所忽视的社会问题，如加州公职人员极为不满的办公楼公厕收费问题，由于她的积极活动，这一不合理的规定终于取消了。此外，她还积极支持“平等权利修正案”，促使加州大学和加州公务人员方面减少种族和性别上的歧视。
　　率先进入美国政坛的华裔女杰江月桂以自己出色的表现“矫正”了一些人的偏见，也以卓有成效的工作业绩赢得了选民的信任和舆论界的赞扬，被公认为加州“最受人们欢迎的女议员”，也为华裔妇女从最初的边缘群体走入美国主流社会开了好头。

首位华裔女州务卿书写新历史

　　在四届八年的州众议员任期内，江月桂建树甚多，政绩卓著，其能力、才干和为公众争取利益所做的努力得到了加州各界的一致好评。于是，她决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向新的高峰攀登。
　　1974年11月，卸任州众议员的江月桂报名参加加利福尼亚州州务卿竞选，结果以340万张选票当选。加州是美国人口最多的一个州，选民共有一千万，其中亚裔只有180万。在这个亚裔人口居少数的州里，华人女性江月桂居然异军突起，当选州务卿，立即成为轰动全美的新闻。《国际日报》曾在头版头条新闻里将她评为“全美华人十大新闻人物”之一。她不但是加州历史上也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华裔女州务卿，她也是当时全美职位最高的华人民选官员，因此，有人把她称为“加利福尼亚州的基辛格”。
　　新职位为江月桂提供了展示才华的新天地。在美国，州务卿是仅次于州长、副州长的一个职位，在法制、贸易、教育、民政、选举方面拥有很大的权力和影响。由于是直接选举产生，仅对选民负责，无需附属于州长或副州长，工作范围内享有独立的权力。江月桂办事干练，作风扎实。她任职后，立即着手整顿州务卿机关内部，努力改善政府的服务工作，提高工作效率，给公众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她尤其注重竭尽全力解决市民的困难，在儿童教育及改善老年人和病残人的生活条件方面倾注了大量心血。她还经常参加加州的外贸活动，为促进该州与世界各国的贸易，做了极大的努力。
　　凭借其学识才干、丰富经历，加上善于识人、用人的特长，江月桂的政绩在加州政坛无人能比，这也让她赢得了选民的信赖和拥护，不仅得以连选连任，而且屡创得票数新高——1978年为400万票，1982年为450万票，1986年为490万票。虽然在江月桂的竞选活动中，有许多妇女参加助选，但舆论界普遍认为，她获胜“基于更广泛的群众支持”。
　　在加州任职期间，江月桂取得了公认的成就，改变了美国政界一直以来对亚裔族群的成见。然而，作为一位勇闯政坛的华裔女性，江月桂所走过的这段路程并非一帆风顺，而是鲜花与荆棘同在，有时甚至艰险丛生。1986年，江月桂曾在加州被人殴打致伤。1987年，她竞选美国国会参议员席位，曾有人批评她对国家和国际事务没有充分的了解，同时，还有美国媒体一再质疑江月桂对美国的忠诚度。其实，这些伎俩也是美国华裔的政敌在关键时候常用的“杀手锏”。但是，这一切都不能令她止步。“殴伤事件”之后，江月桂发起了打击犯罪运动，引起了美国社会的广泛关注。80年代末，她又代表加州访问苏联，成功地在加州和莫斯科之间建立起了一个新型的商务关系。1990年，江月桂第五次竞选加州州务卿成功。一直到1994年3月，在第五任州务卿期满后，江月桂被当时的美国总统克林顿特派出任美国驻尼克罗尼西亚大使。
　　江月桂五度蝉联州务卿，任期将近20年，这让她成为任职时间最长的一位州务卿。江月桂还创造了另一项“纪录”，她五次竞选加州州务卿，所得票数都非常高，超过历史上包括该州州长在内的任何一位选举产生的公职人员所获得的选票数，创下了该州竞选史上的奇迹。
　　在长达三十余年的从政生涯里，江月桂缔造了很多令人骄傲的“第一”。值得一提的有：第一位获任阿拉米达学区教育委员会主席的华裔女性、第一位进入加州州议会任议员的华裔女性、第一位当选为加州州务卿的华裔女性、第一位当选为加州世界贸易委员会主席的华裔女性、1976年7月成为第一位代理加州州长的华裔女性。
　　江月桂所获得的成功，令美国华人感到扬眉吐气。1974年，在江月桂当选加州州务卿的那一天，当地一家华裔特意让出自家的后院，让人们召开庆贺会，加州80万华人都对她充满了期待。他们都清楚地意识到：华人在美国不参政议政，就得不到自己该有的权利。同时，江月桂所创造的奇迹，进一步提高了华人在美国的社会地位，证明了华人有能力在美国政坛上出任要职，也表示了社会承认华人对美国社会的贡献，加强了华人参政的希望和信心。江月桂本人也说，从“竞选的成果看，在美华裔有成功的机会。在这块国土上，我们不要放弃希望，有努力就会有收获”。当然，人们也不应忘记她说的另一句话：在美国，华人“要享有一等公民的待遇，必须比白人加倍努力”。
　　美国著名影星阿诺·施瓦辛格2003年弃影从政，当选加利福尼亚州州长。其夫人玛丽亚·施瓦辛格重视女性权益，2004年5月12日创设加州杰出女性展，表扬加州杰出妇女的贡献，江月桂名列前茅。

她被称为“华裔的楷模”

　　尽管生在美国，长在美国，但作为第三代华裔美国人的江月桂对自己的根之所系也没有忘怀，并且一直以身为华裔而自豪。
　　自开始走向社会到进入政坛，江月桂不论身处何地、身任何职，总是不遗余力地设法帮助美国华裔，积极维护在美华人的合法权益。在她出任加州州务卿后，在为所有民众服务的同时，也作了很多为华人谋利益的工作，如在华埠推行双语教学，废除禁止在美华人用中文镌刻墓碑的法令，还在加州档案馆举办了一个早期华人参与开发加州的展览会，使更多的人进一步认识到华人对加州社会发展的贡献。她还推行以邮寄方式登记选票，为选民提供方便，并把选举材料译成中文、西班牙文等文字，以利华人和少数民族选举。因此，她在加利福尼亚州受到广大华人华侨的拥护和爱戴。旧金山市制衣业同业公会在为她竞选而出的特刊上，颂扬她“忠诚为侨胞服务”，洛杉矶华人商会则称她为“华裔的楷模”。中国驻美大使章文晋也曾赞扬她“干练、有魅力、积极、友好”。
　　江月桂还经常呼吁在美华人华侨发扬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团结一致，共谋发展。她不仅自身积极参政，还热情支持华人同胞掀起的参政浪潮。1983年10月“全美华人参政促进会”成立时，她应邀担任了顾问。1985年美籍华人教授吴仙标参加特拉华州副州长竞选时，她和杨振宁、吴家玮、王安、陈香梅等一些著名的美籍华人发起了声势浩大的“专业人士支持吴仙标竞选委员会”，积极助选，终使吴仙标竞选成功。
　　作为美国华裔著名的政治与社会活动家之一，江月桂还为促进中美关系的发展和中美两国人民的友好往来，加强加利福尼亚州与中国各个领域的交往和合作作了许多卓有成效的工作。自1978年以来，她曾多次访华。访华期间，曾受到宋庆龄等中国领导人的亲切会见。在她的努力推动下，美国加利福尼亚州与中国江苏省结为友好省州，洛杉矶市与她的祖籍广州市结为姐妹城市。江月桂的言传身教，也为后代树立了榜样。她在联合国任职的女儿和华裔女婿，也曾多次来中国访问。
　　江月桂在家里过着传统的中国生活。她年轻的时候，既不会说也不会写中文，但当她于1988年第一次接触到中国的国画和书法之后，很快为之吸引。她认为，绘画和书法不仅是其政治生活中最好的放松办法，而且是帮助自己寻回中国根的有效途径。于是，抱着极大的兴趣和热情，她开始学习汉语，同时，利用每一点空闲时间练习国画和书法，并师从于许多来自中国大陆和台湾的著名国画家及艺术家。经过多年坚持不懈的勤学苦练，这位“半路出家”的业余画家画技大有长进。她将中国毛笔画和西方抽象派绘画结合起来，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得到了绘画界的认可和好评，曾在中国大陆和美国各地举办过多次画展。

来源:《文史天地》第158期 作者:友 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