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速小小说选刊：《孤岛小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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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小精灵
文/齐速
娟子是我们这两百来人的小村子里最有名的留守儿童，没有之一。
眼看着就过年了，全村家家户户外出挣钱的男男女女都从大老远的城里回到村里，陪着家人过一个热闹的快乐年。
可是娟子的爸爸和伯伯以及堂兄弟们全都留在了城里。大过年的家里只有娟子和奶奶俩人，和平日无异，冷冷清清。
按我们这农村习俗，一个家庭过春节没有男丁在家，会遭到乡邻看低，同时也会成为整个村庄茶余饭后的议论对象，还会成为长辈们教育儿女的典型。
母亲生下娟子，在刚断奶时就为了今后生活过的好点而远走珠三角，娟子也完全是由奶奶一手养大，现在都读六年级了，算算时间，已经十多年过去。
留守的孩子早当家。
年初一我去探望娟子奶奶，除了第一杯开水是奶奶倒给我的，接下来的续水、续各类小吃瓜子等待客之道，全部是由懂事的娟子完成的。差不几时，她还会陪在桌旁搭上几句，言行间完全不似“普通”人家的孩子，懂事的让人有些心酸。
她的脸上洋溢着看似和其他父母归来的孩子一样灿烂的笑容。或许，对她而言，早已习惯了“没有”父母的生活，有奶奶的地方就是家！奶奶就是她的全部。
但是，每当我和她奶奶不经意间偶尔聊到娟子的爸爸妈妈时，她就会默默的起身背向我们，在阳台上遥望那远方，那个爸爸妈妈工作的地方。
她举起手，轻轻地脸上拭了一下，我敢肯定，她一定是悄悄擦去了眼角流下的泪花，不让人知道她因为想念爸爸妈妈而哭过。
当她再次转身过来时，笑容依旧。
但她毕竟是个孩子，那种忧伤隐藏不够深，笑容里还残留着没有擦净的泪光，看着娟子苦涩中的笑容，让我这个大男人居然也是心中哽咽了一下，眼睛湿润了起来，不自觉地也跟着擦了擦了眼睛。
“大伯，你眼中也进沙子了吗？刚刚我也是。”娟子问。
“是的，大伯眼中也进沙子了，眼泪都给碜出来了。”我掩饰地说道。
娟子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对娟子无微不至，慈爱万分，娟子对奶奶也是非常依赖和孝顺。说起娟子曾经两次把奶奶从死神边缘拽了回来的英勇事迹，娟子也是两眼放光，感到非常的自豪。
“娟子，大伯可以采访一下你的英勇事迹么？”我假装成记者的样子，很认真地对娟子说道。
而娟子却比我更认真，居然“拒绝”了我的“采访”，说道：“奶奶是我的亲人，我救她是应该的，我不要出名，我不接受采访。”
孩子的回答，让旁边的人都哭笑不得，但是也莫名的感动，她知道奶奶是亲人，救奶奶是她的责任。她那小小的心灵里，有着比一般大人还要明透的智慧。
于是我诱导她道：“你告诉大伯，大伯可以教会其他的同学，让她们也好救自己的奶奶啊。”
这样，娟子才给我说了事情的经过。
“大伯，我第一次救奶奶那年只有8岁。那时我爷爷还在世！”
“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奶奶照顾坐月子的二伯母太累，一大早坐在自己房间火炉旁不想动了。我陪爷爷煮好早饭后，就去叫奶奶，可能是太冷，发现不知什么时侯奶奶把房门关了。我推门进去时奶奶竟然闭着眼睛睡着了，我大声喊：奶奶！奶奶，吃饭了！可是，叫了十几句奶奶都没反应，这时我想起了大人们说过烤炭火有时会中毒话。于是赶紧打开窗户，冲出去大喊：爷爷！爷爷呀！快来救奶奶……
“嗯，大伯，你知道吗？有爷爷真好，爷爷找人救活了奶奶！可是，可是，我已经五年没有爷爷了。”
娟子接着说道：“没有了爷爷之后，保护奶奶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了，有我在，奶奶就绝对不会有事的！”
“还有前年我伯父在市里买了新房子，叫奶奶去住了好几天，过年前最冷下雪粒那天刚回来。我看她又累又饿，就急忙烧好炭火给她烤着，自己忙着下楼弄饭菜。等我端菜上楼后发现房门被关上了，心中一紧，赶紧冲进去……
“大伯，都怪我不好！是我太大意了，奶奶又中毒了！”
“我打开门窗后以最快速度冲出家门冲着左隔壁大喊：祥爷爷，救命啊！祥爷爷，救命啊……
“一时间，不止祥爷爷，右边的林奶奶、对面的肖大伯……好多好多人都来了……”
“大伯，有句话什么说来的？‘远亲不如近邻’！对，真是这样的！”
“大人们初步判定后，立即一边施救一边电话寻车。很快杨叔叔就开车来了，祥爷爷几人火速把我奶奶送到县城去了。祥爷爷最好，先掏出钱把所有手续办好之后，我姑父才从其他村庄赶到医院，这时，奶奶已缓过来了……
“大伯，后来好多人说我当时是边哭边喊救命，其实不是的。我不害怕，我也没哭！我和奶奶互相照顾好多年了，小孩子才会哭呢，我都是个大人了，怎么会哭呢？对吧，大伯！
…………
对对对，我们娟子是大人中的大人了！怎么会哭呢？
我们都不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作者：张裕华，笔名齐速。20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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