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

馨草园-108246  07/19   3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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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悉刘先生去世噩耗，是在费城。虽然已是预知的，依然抑制不住的难过与悲哀。送走同学，回到家里独坐一会，伤悼八十年代理想精神最后一缕香烟的终结。别了，斯人！可能曾经远远见过一面，但我不认识您。但我又太认识您。伤悼的是您，又不仅仅是您。

您有过河殇一代的激愤，八九年被消失的那天您用理性制止了一场更血腥结局。您对学运的批评不亚于对傲慢者的批判，不料想当您越趋一个和平主义的践行者，却锒铛入狱。您其实是可以选择留在海外的，但您抱着儒家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入世的精神，知识分子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的情怀，以及和平宽容非暴力的信念，还是选择了归途。因言获罪，几陷囹圄，您连面对大众为自己申辩的机会都没有。您虽至柔，但也至刚，从来没有他们希望看到的那样扭曲或者屈服。这也决定了您的命运归属。但您说，我没有敌人，也没有仇恨。我想，您也没有恐惧，直到被消失到生命的终结，被扬灰大海，也许在大海里您真正找到了和平，包容与永恒。



您信奉善意与和平，但不是所有人都能信奉善意与和平，更鲜乎为此从容殉难。当然，我想不是您一心殉道。但凡殉道，必有逼迫。他们权大无边可以指鹿为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他们还是恐惧，以至于要抹去您的一切，就像抹去很多历史。伤悼您，伤悼八十年代理想精神，更伤悼您代表的一种苦难遭遇与污名。其实这不是您一个人的苦难。某种程度上是一个民族的苦难。

For they could not love you
But still your love was true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但凯撒会腐朽，有些东西不腐，正如人类千年文明千年征战厮杀才认识到的普世价值。凯撒会沉溺于大帝的梦想，隆隆的铁甲战车碾过无数蝼蚁尸体，竖起一个个硝烟的胜旗。但染血的荣耀只存于地上，存于一时。凡他摧毁的，必将祸延子孙后代，荣耀的城堡终会坍塌。只是，没有胜利者，那将是更大的悲哀。

是为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