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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流声-3432  07/01   6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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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李瓶儿私语翡翠轩 
潘金莲醉闹葡萄架 

词曰: 
锦帐鸳鸯,绣衾鸾凤。一种风流千种态:看香肌
双莹,玉箫暗品,鹦舌偷尝。屏掩犹斜香冷,回娇眼,
盼檀郎。道千金一刻须怜惜,早漏催银箭,星沉网户,
月转回廊。 

话说来保正从东京来,在卷棚内回西门庆话,具
言:“到东京先见禀事的管家,下了书,然后引见。
太师老爷看了揭帖,把礼物收进去,交付明白。老爷
分咐:不日写书,马上差人下与山东巡按侯爷,把山
东沧州盐客王霁云等一十二名寄监者,尽行释放。翟
叔多上覆爹:老爷寿诞六月十五日,好歹教爹上京走
走,他有话和爹说。”这西门庆听了,满心欢喜,旋
即使他回乔大户话去。只见贲四、来兴走来,见西门
庆和来保说话,立在旁边。来保便往乔大户家去了。
西门庆问贲四:“你每烧了回来了?”那贲四不敢言
语。来兴儿向前,附耳低言说道:“宋仁走到化人场
上,拦着尸首,不容烧化,声言甚是无礼,小的不敢
说。”这西门庆不听万事皆休,听了心中大怒,骂道:
“这少死光棍,这等可恶!”即令小厮:“请你姐夫来
写帖儿。”就差来安儿送与李知县。随即差了两个公
人,一条索子把宋仁拿到县里,反问他打纲诈财,倚
尸图赖。当厅一夹二十大板,打的鲜血顺腿淋漓。写
了一纸供状,再不许到西门庆家缠扰。并责令地方火
甲,眼同西门庆家人,即将尸烧化讫。那宋仁打的两
腿棒疮,归家着了重气,害了一场时疫,不上几日,
呜呼哀哉死了。正是: 
失晓人家逢五道,溟泠饥鬼撞钟馗。 

西门庆刚了毕宋蕙莲之事,就打点三百两金银,
交顾银率领许多银匠,在家中卷棚内打造蔡太师上寿
的四阳捧寿的银人,每一座高尺有余。又打了两把金
寿字壶。寻了两副玉桃杯、两套杭州织造的大红五彩
罗缎纻丝蟒衣,只少两匹玄色焦布和大红纱蟒,一地
里拿银子寻不出来。李瓶儿道:“我那边楼上还有几
件没裁的蟒,等我瞧去。”西门庆随即与他同往楼上
去寻,拣出四件来:两件大红纱,两件玄色焦布,俱
是织金莲五彩蟒衣,比织来的花样身分更强几倍,把
西门庆欢喜的要不的。于是打包,还着来保同吴主管
五月二十八日离清河县,上东京去了,不在话下。 

过了两日,却是六月初一日,天气十分炎热。到
了那赤鸟当午的时候,一轮火伞当空,无半点云翳,
真乃烁石流金之际。有一词单道这热: 

祝融南来鞭火龙,火云焰焰烧天空。日轮当午凝
不去,万国如在红炉中。五岳翠干云彩灭,阳侯海底
愁波渴。何当一夕金风发,为我扫除天下热。 

这西门庆近来遇见天热,不曾出门,在家撒发披
襟避暑。在花园中翡翠轩卷棚内,看着小厮每打水浇
花草。只见翡翠轩正面栽着一盆瑞香花,开得甚是烂
漫。西门庆令来安儿拿着小喷壶儿,看着浇水。只见
潘金莲和李瓶儿家常都是白银条纱衫儿,密合色纱挑
线缕金拖泥裙子。李瓶儿是大红焦布比甲,金莲是银
红比甲。唯金莲不戴冠儿,拖着一窝子杭州撵翠云子
网儿,露着四鬓,额上贴着三个翠面花儿,越显出粉
面油头,朱唇皓齿。两个携着手儿,笑嘻嘻蓦地走来。
看见西门庆浇花儿,说道:“你原来在这里浇花儿哩!
怎的还不梳头去?”西门庆道:“你教丫头拿水来,
我这里洗头罢。”金莲叫来安:“你且放下喷壶,去屋
里对丫头说,教他快拿水拿梳子来。”来安应诺去了。
金莲看见那瑞香花,就要摘来戴。西门庆拦住道:“怪
小油嘴,趁早休动手,我每人赏你一朵罢。”原来西
门庆把旁边少开头,早已摘下几朵来,浸在一只翠磁
胆瓶内。金莲笑道:“我儿,你原来掐下恁几朵来放
在这里,不与娘戴。”于是先抢过一枝来插在头上。
西门庆递了枝与李瓶儿。只见春梅送了抿镜梳子来,
秋菊拿着洗面水。西门庆递了三枝花,教送与月娘、
李娇儿、孟玉楼戴:“就请你三娘来,教他弹回月琴
我听。”金莲道:“你把孟三儿的拿来,等我送与他,
教春梅送他大娘和李娇儿的去。回来你再把一朵花儿
与我--我只替你叫唱的,也该与我一朵儿。”西门
庆道:“你去,回来与你。”金莲道:“我的儿,谁养
的你恁乖!你哄我替你叫了孟三儿来,你却不与我。
我不去!你与了我,我才叫去。”西门庆笑道:“贼小
淫妇儿,这上头也掐个先儿。”于是又与了他一朵。
金莲簪于云鬓之旁,方才往后边去了。 

止撇下李瓶儿,西门庆见他纱裙内罩着大红纱裤
儿,日影中玲珑剔透,露出玉骨冰肌,不觉淫心辄起。
见左右无人,且不梳头,把李瓶儿按在一张凉椅上,
揭起湘裙,红裤初褪,倒掬着隔山取火干了半晌,精
还不泄。两人曲尽“于飞”之乐。不想金莲不曾往后
边叫玉楼去,走到花园角门首,想了想,把花儿递与
春梅送去,回来悄悄蹑足,走在翡翠轩槅子外潜听。
听勾多时,听见他两个在里面正干得好,只听见西门
庆向李瓶儿道:“我的心肝,你达不爱别的,爱你好
个白屁股儿。今日尽着你达受用。”良久,又听的李
瓶儿低声叫道:“亲达达,你省可的(扌扉)罢。奴
身上不方便,我前番吃你弄重了些,把奴的小肚子疼
起来,这两日才好些儿。”西门庆因问:“你怎的身上
不方便?”李瓶儿道:“不瞒你说,奴身中已怀临月
孕,望你将就些儿。”西门庆听言,满心欢喜,说道:
“我的心肝,你怎不早说,既然如此,你爹胡乱耍耍
罢。”于是乐极情浓,怡然感之,两手抱定其股,一
泄如注。妇人在下躬股承受其精。良久,只闻得西门
庆气喘吁吁,妇人莺莺声软,都被金莲在外听了。 

正听之间,只见玉楼从后蓦地走来,便问:“五
丫头,在这里做甚么儿?”那金莲便摇手儿。两个一
齐走到轩内,慌的西门庆凑手脚不迭。问西门庆:“我
去了这半日,你做甚么?恰好还没曾梳头洗脸哩!”
西门庆道:“我等着丫头取那茉莉花肥皂来我洗脸。”
金莲道:“我不好说的,巴巴寻那肥皂洗脸,怪不的
你的脸洗的比人家屁股还白!”那西门庆听了,也不
着在意里。落后梳洗毕,与玉楼一同坐下,因问:“你
在后边做甚么?带了月琴来不曾?”玉楼道:“我在
后边替大姐姐穿珠花来,到明日与吴舜臣媳妇儿郑三
姐下茶去戴。月琴春梅拿了来。”不一时,春梅来到,
说:“花儿都送与大娘、二娘收了。”西门庆令他安排
酒来。不一时冰盆内沉李浮瓜,凉亭上偎红倚翠。玉
楼道:“不使春梅请大姐姐?”西门庆道:“他又不饮
酒,不消邀他去。”当下西门庆上坐,三个妇人两边
打横。正是:得多少壶斟美酿,盘列珍羞。那潘金莲
放着椅儿不坐,只坐豆青磁凉墩儿。孟玉楼叫道:“五
姐,你过这椅儿上坐,那凉墩儿只怕冷。”金莲道:“不
妨事,我老人家不怕冰了胎,怕甚么?” 

须臾,酒过三巡,西门庆叫春梅取月琴来,教与
玉楼,取琵琶,教金莲弹:“你两个唱一套‘赤帝当
权耀太虚’我听。”金莲不肯,说道:“我儿,谁养的
你恁乖!俺每唱,你两人到会受用快活,我不!也教
李大姐拿了椿乐器儿。”西门庆道:“他不会弹甚么。”
金莲道:“他不会,教他在旁边代板。”西门庆笑道:
“这小淫妇单管咬蛆儿。”一面令春梅旋取了一副红
牙象板来,教李瓶儿拿着。他两个方才轻舒玉指,款
跨鲛绡,合着声唱《雁过沙》。丫鬟绣春在旁打扇。
须臾唱毕,西门庆每人递了一杯酒,与他吃了。潘金
莲不住在席上只呷冰水,或吃生果子。玉楼道:“五
姐,你今日怎的只吃生冷?”金莲笑道:“我老人家
肚里没闲事,怕甚么冷糕么?”羞的李瓶儿在旁,脸
上红一块白一块。西门庆瞅了他一眼,说道:“你这
小淫妇,单管只胡说白道的。”金莲道:“哥儿,你多
说了话。老妈妈睡着吃干腊肉--是恁一丝儿一丝儿
的。你管他怎的?” 

正饮酒中间,忽见云生东南,雾障西北,雷声隐
隐,一阵大雨来,轩前花草皆湿。正是: 
江河淮海添新水,翠竹红榴洗濯清。 

少顷雨止,天外残虹,西边透出日色来。得多少:
微雨过碧矶之润,晚风凉落院之清。只见后边小玉
来请玉楼。玉楼道:“大姐姐叫,有几朵珠花没穿了,
我去罢,惹的他怪。”李瓶儿道:“咱两个一答儿里去,
奴也要看姐姐穿珠花哩。”西门庆道:“等我送你们一
送。”于是取过月琴来,教玉楼弹着,西门庆排手,
众人齐唱: 

【梁州序】向晚来雨过南轩,见池面红妆零乱。
渐轻雷隐隐,雨收云散。但闻荷香十里,新月一钩,
此佳景无限。兰汤初浴罢,晚妆残。深院黄昏懒去眠。
(合)金缕唱,碧筒劝,向冰山雪槛排佳宴。清世界,
几人见? 

又: 
柳阴中忽噪新蝉,见流萤飞来庭院。听菱歌何处?
画船归晚。只见玉绳低度,朱户无声,此景犹堪羡。
起来携素手,整云鬟。月照纱厨人未眠。(合前) 

【节节高】涟漪戏彩鸳,绿荷翻。清香泻下琼珠
溅。香风扇,芳草边,闲亭畔,坐来不觉神清健。蓬
莱阆苑何足羡!(合)只恐西风又惊秋,暗中不觉流
年换。 

众人唱着不觉到角门首。玉楼把月琴递与春梅,
和李瓶儿往后去了。 

潘金莲遂叫道:“孟三儿,等我等儿,我也去。”
才待撇了西门庆走,被西门庆一把手拉住了,说道:
“小油嘴儿,你躲滑儿,我偏不放你。”拉着只一轮,
险些不轮了一交。妇人道:“怪行货子,他两个都走
去了,我看你留下我做甚么?”西门庆道:“咱两个
在这太湖石下,取酒来,投个壶儿耍子,吃三杯。”
妇人道:“怪行货子,放着亭子上不去投,平白在这
里做甚么?你不信,使春梅小肉儿,他也不替你取酒
来。”西门庆因使春梅。春梅越发把月琴丢与妇人,
扬长的去了。妇人接过月琴,弹了一回,说道:“我
问孟三儿,也学会了几句儿了。”一壁弹着,见太湖
石畔石榴花经雨盛开,戏折一枝,簪于云鬓之旁,说
道:“我老娘带个三日不吃饭--眼前花。”被西门庆
听见,走向前把他两只小金莲扛将起来,戏道:“我
把这小淫妇,不看世界面上,就(入日)死了。”那
妇人便道:“怪行货子,且不要发讪,等我放下这月
琴着。”于是把月琴顺手倚在花台边,因说道:“我的
儿,适才你和李瓶儿(入日)捣去罢,没地扯嚣儿,
来缠我做甚么?”西门庆道:“怪奴才,单管只胡说,
谁和他有甚事。”妇人道:“我儿,你但行动,瞒不过
当方土地。老娘是谁?你来瞒我!我往后边送花儿去,
你两个干的好营生儿!”西门庆道:“怪小淫妇儿,休
胡说!”于是按在花台上就新嘴。那妇人连忙吐舌头
在他口里。西门庆道:“你教我声亲达达,我饶了你,
放你起来罢。”那妇人强不过,叫了他声亲达达:“我
不是你那可意的,你来缠我怎的?”两个正是: 
弄晴莺舌于中巧,着雨花枝分外妍。 

两个顽了一回,妇人道:“咱往葡萄架那里投壶
耍子儿去。”因把月琴跨在胳膊上,弹着找《梁州序》
后半截: 

【节节高】清宵思爽然,好凉天。瑶台月下清虚
殿,神仙眷,开玳筵。重欢宴,任教玉漏催银箭,水
晶宫里笙歌按。(合前) 

【尾声】光阴迅速如飞电,好良宵,可惜惭阑,
拚取欢娱歌声喧。 

两人并肩而行,须臾,转过碧池,抹过木香亭,
从翡翠轩前穿过来,到葡萄架下观看,端的好一座葡
萄架。但见: 

四面雕栏石甃,周围翠叶深稠。迎眸霜色,如千
枝紫弹坠流苏:喷鼻秋香,似万架绿云垂绣带。缒缒
马乳,水晶丸里浥琼浆;滚滚绿珠,金屑架中含翠渥。
乃西域移来之种,隐甘泉珍玩之芳。端的四时花木衬
幽葩,明月清风无价买。 

二人到于架下,原来放着四个凉墩,有一把壶在
旁。金莲把月琴倚了,和西门庆投壶。只见春梅拿着
酒,秋菊掇着果盒,盒子上一碗冰湃的果子。妇人道:
“小肉儿,你头里使性儿去了,如何又送将来了?”
春梅道:“教人还往那里寻你每去,谁知蓦地这里来。”
秋菊放下去了。西门庆一面揭开,盒里边攒就的八槅
细巧果菜,一小银素儿葡萄酒,两个小金莲蓬锺儿,
两双牙筋儿,安放一张小凉杌儿上。西门庆与妇人对
面坐着,投壶耍子。须臾,过桥翎花,倒入飞双雁,
连科及第,二乔观书,杨妃春睡,乌龙入洞,珍珠倒
卷帘,投了十数壶。把妇人灌的醉了,不觉桃花上脸,
秋波斜睨。西门庆要吃药五香酒,又叫春梅取酒去。
金莲说道:“小油嘴儿,再央你央儿,往房内把凉席
和枕头取了来。我困的慌,这里略躺躺儿。”那春梅
故作撒娇,说道:“罢么,偏有这些支使人的,谁替
你又拿去!”西门庆道:“你不拿,教秋菊抱了来,你
拿酒就是了。”那春梅摇着头儿去了。 

迟了半日,只见秋菊儿抱了凉席枕衾来。妇人分
咐:“放下铺盖,拽上花园门,往房里看去,我叫你
便来。”那秋菊应诺,放下衾枕,一直去了。这西门
庆起身,脱下玉色纱(衤旋)儿,搭在栏杆上,迳往
牡丹台畔花架下,小净手去了。回来见妇人早在架儿
底下,铺设凉簟枕衾停当,脱的上下没条丝,仰卧于
衽席之上,脚下穿着大红鞋儿,手弄白纱扇儿摇凉。
西门庆看见,怎不触动淫心,于是剩着酒兴,亦脱去
上下衣,坐在一凉墩上,先将脚指挑弄其花心,挑的
淫精流出,如蜗之吐涎。一面又将妇人红绣花鞋儿摘
取下来,戏把他两条脚带解下来,拴其双足,吊在两
边葡萄架儿上,如金龙探爪相似,使牝户大张,红钩
赤露,鸡舌内吐。西门庆先倒覆着身子,执麈柄抵牝
口,卖了个倒入翎花,一手据枕,极力而提之,提的
阴中淫气连绵,如数鳅行泥淖中相似。妇人在下没口
子呼叫达达不绝。正干在美处,只见春梅烫了酒来,
一眼看见,把酒注子放下,一直走到假山顶上卧云亭
那里,搭伏着棋桌儿,弄棋子耍子。西门庆抬头看见,
点手儿叫他,不下来,说道:“小油嘴,我拿不下你
来就罢了。”于是撇了妇人,大叉步从石磴上走到亭
子上来。那春梅早从右边一条小道儿下去,打藏春坞
雪洞儿里穿过去,走到半中腰滴翠山丛、花木深处,
欲待藏躲,不想被西门庆撞见,黑影里拦腰抱住,说
道:“小油嘴,我却也寻着你了。”遂轻轻抱到葡萄架
下,笑道:“你且吃锺酒着。”一面搂他坐在腿上,两
个一递一口饮酒。春梅见妇人两腿拴吊在架上,便说
道:“不知你每甚么张致!大青天白日里,一时人来
撞见,怪模怪样的。”西门庆问道:“角门子关上了不
曾?”春梅道:“我来时扣上了。”西门庆道:“小油
嘴,看我投个肉壶,名唤金弹打银鹅,你瞧,若打中
一弹,我吃一锺酒。”于是向冰碗内取了枚玉黄李子,
向妇人牝中,一连打了三个,皆中花心。这西门庆一
连吃了三锺药五香酒,旋令春梅斟了一锺儿,递与妇
人吃。又把一个李子放在牝内,不取出来,又不行事,
急的妇人春心没乱,淫水直流。只是朦胧星眼,四肢
軃然于枕簟之上,口中叫道:“好个作怪的冤家,捉
弄奴死了。”莺声颤掉。那西门庆叫春梅在旁打着扇,
只顾只酒不理他,吃来吃去,仰卧在醉翁椅儿上打睡,
就睡着了。春梅见他醉睡,走来摸摸,打雪洞内一溜
烟往后边去了。听见有人叫角门,开了门,原来是李
瓶儿。 

由着西门庆睡了一个时辰,睁开眼醒来,看见妇
人还吊在架上,两只白生生腿儿跷在两边,兴不可遏。
因见春梅不在跟前,向妇人道:“淫妇,我丢与你罢。”
于是先抠出牝中李子,教妇人吃了。坐在一只枕头上,
向纱褶子顺带内取出淫器包儿来,使上银托子,次用
硫黄圈束着根子,初时不肯深入,只在牝口子来回擂
晃,急的妇人仰身迎播,口中不住声叫:“达达!快
些进去罢,急坏了淫妇了,我晓的你恼我,为李瓶儿
故意使这促恰来奈何我,今日经着你手段,再不敢惹
你了。”西门庆笑道:“小淫妇儿!你知道就好说话儿
了。”于是一壁幌着他心子,把那话拽出来,向袋中
包儿里打开,捻了些“闺艳声娇”涂在蛙口内,顶入
牝中,送了几送。须臾,那话昂健奢棱,暴怒起来,
垂首玩着往来抽拽,玩其出入之势。那妇人在枕畔,
朦胧星眼,呻吟不已,没口子叫:“大(毛几)(毛八)
达达,你不知使了甚么行货子进去。罢了,淫妇的(毛
必)心痒到骨髓里去了。可怜见饶了罢。”淫妇口里
碜死的言语都叫了出来,这西门庆一上手,就是三四
百回,两只手倒按住枕席,仰身竭力迎播掀干,抽没
至胫复送至根者,又约一百余下。妇人以帕不住在下
抹拭牝中之津,随拭随出,衽席为之皆湿。西门庆行
货子,没棱露脑,往来逗留不已。因向妇人说道:“我
要耍个老和尚撞钟。”忽然仰身望前只一送,那话攮
进去了,直抵牝屋之上。牝屋者,乃妇人牝中深极处,
有屋如含苞花蕊,到此处,男子茎首,觉翕然畅美不
可言。妇人触疼,急跨其身,只听磕碴响了一声,把
个硫黄圈子折在里面。妇人则目瞑气息,微有声嘶,
舌尖冰冷,四肢收軃于衽席之上。西门庆慌了,急解
其缚,向牝中抠出硫黄圈来,折做两截。于是把妇人
扶坐,半日,星眸惊闪,苏醒过来。因向西门庆作娇
泣声,说道:“我的达达,你今日怎的这般大恶,险
不丧了奴的性命!今后再不可这般所为,不是耍处。
我如今头目森森然,莫知所之。”西门庆见日色已西,
连忙替他披上衣裳。叫了春梅、秋菊来,收拾衾枕,
同扶他归房。 

春梅回来,看着秋菊收了吃酒的家伙,才待开花
园门,来昭的儿子小铁棍儿从花架下钻出来,赶着春
梅,问姑娘要果子吃。春梅道:“小囚儿,你在那里
来?”把了几个桃子、李子与他,说道:“你爹醉了,
还不往前边去,只怕他看见打你。”那猴子接了果子,
一直去了。春梅开了花园门回来,打发西门庆与妇人
上床就寝。正是: 
朝随金谷宴,暮伴红楼娃。 
休道欢娱处,流光逐暮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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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陈敬济徼幸得金莲 
西门庆糊涂打铁棍 

诗曰: 

几日深闺绣得成,看来便觉可人情。 
一湾暖玉凌波小,两瓣秋莲落地轻。 
南陌踏青春有迹,西厢立月夜无声。 
看花又湿苍苔露,晒向窗前趁晚晴。 

话说西门庆扶妇人到房中,脱去上下衣裳,赤着
身子,妇人止着红纱抹胸儿。两个并肩叠股而坐,重
斟杯酌。西门庆一手搂过他粉颈,一递一口和他吃酒,
极尽温存之态。睨视妇人云鬟斜軃,酥胸半露,娇眼
乜斜,犹如沉酒杨妃一般,纤手不住只向他腰里摸弄
那话。那话因惊,银托子还带在上面,软叮当毛都鲁
的累垂伟长。西门庆戏道:“你还弄他哩,都是你头
里唬出他风病来了。”妇人问:“怎的风病。”西门庆
道:“既不是疯病,如何这软瘫热化,起不来了,你
还不下去央及他央及儿哩。”妇人笑瞅了他一眼。一
面蹲下身子去,枕着他一只腿,取过一条裤带儿来,
把那话拴住,用手提着,说道:“你这厮!头里那等
头睁睁,股睁睁,把人奈何昏昏的,这咱你推风症装
佯死儿。”提弄了一回,放在粉脸上偎晃良久,然后
将口吮之,又用舌尖挑砥其蛙口。那话登时暴怒起来,
裂瓜头凹眼睁圆,落腮胡挺身直竖。西门庆亦发坐在
枕头上,令妇人马爬在纱帐内,尽着吮咂,以畅其美。
俄尔淫思益炽,复与妇人交接。妇人哀告道:“我的
达达,你饶了奴罢,又要捉弄奴也!”是夜,二人淫
乐为之无度。有词为证: 

战酣乐极,云雨歇,娇眼乜斜。手持玉茎犹坚硬,
告才郎将就些些。满饮金杯频劝,两情似醉如痴。 

一夜晚景题过。到次日,西门庆往外边去了。妇
人约饭时起来,换睡鞋,寻昨日脚上穿的那双红鞋,
左来右去少一只。问春梅,春梅说:“昨日我和爹搊
扶着娘进来,秋菊抱娘的铺盖来。”妇人叫了秋菊来
问。秋菊道:“我昨日没见娘穿着鞋进来。”妇人道:
“你看胡说!我没穿鞋进来,莫不我精着脚进来了?”
秋菊道:“娘你穿着鞋,怎的屋里没有?”妇人骂道:
“贼奴才,还装憨儿!无过只在这屋里,你替我老实
寻是的!”这秋菊三间屋里,床上床下,到处寻了一
遍,那里讨那只鞋来?妇人道:“端的我这屋里有鬼,
摄了我这只鞋去了。连我脚上穿的鞋都不见了,要你
这奴才在屋里做甚么!”秋菊道:“倒只怕娘忘记落在
花园里,没曾穿进来。”妇人道:“敢是(入日)昏了,
我鞋穿在脚上没穿在脚上,我不知道?”叫春梅:“你
跟着这奴才,往花园里寻去。寻出来便罢,若寻不出
来,叫他院子里顶石头跪着。”这春梅真个押着他,
花园到处并葡萄架跟前,寻了一遍儿,那里得来!正
是: 
都被六丁收拾去,芦花明月竟难寻。 

两个寻了一遍回来,春梅骂道:“奴才,你媒人
婆迷了路儿--没的说了,王妈妈卖了磨--推不的
了。”秋菊道:“不知甚么人偷了娘的这只鞋去了,我
没曾见娘穿进屋里去。敢是你昨日开花园门放了那个,
拾了娘的这只鞋去了。”被春梅一口稠唾沫哕了去,
骂道:“贼见鬼的奴才,又搅缠起我来了!六娘叫门,
我不替他开?可可儿的就放进人来了?你抱着娘的
铺盖就不经心瞧瞧,还敢说嘴儿!”一面押他到屋里,
回妇人说没有鞋。妇人叫踩出他院子里跪着。秋菊把
脸哭丧下水来,说:“等我再往花园里寻一遍,寻不
着随娘打罢。”春梅道:“娘休信他。花园里地也扫得
干干净净的,就是针也寻出来,那里讨鞋来?”秋菊
道:“等我寻不出来,教娘打就是了。你在旁戳舌儿
怎的!”妇人向春梅道:“也罢,你跟着这奴才,看他
那里寻去!” 

这春梅又押着他,在花园山子底下,各处花池边,
松墙下,寻了一遍,没有。他也慌了,被春梅两个耳
刮子,就拉回来见妇人。秋菊道:“还有那个雪洞里
没寻哩。”春梅道:“那藏春坞是爹的暖房儿,娘这一
向又没到那里。我看寻不出来和你答话!”于是押着
他,到于藏春坞雪洞内。正面是张坐床,旁边香几上
都寻到,没有。又向书箧内寻,春梅道:“这书箧内
都是他的拜帖纸,娘的鞋怎的到这里?没的摭溜子捱
工夫儿!翻的他恁乱腾腾的,惹他看见又是一场儿,
你这歪刺骨可死的成了!”良久,只见秋菊说道:“这
不是娘的鞋!”在一个纸包内,裹着些棒儿香与排草,
取出来与春梅瞧:“可怎的有了,刚才就调唆打我!”
春梅看见,果是一只大红平底鞋儿,说道:“是娘的,
怎生得到这书箧内?好蹊跷的事!”于是走来见妇人。
妇人问:“有了我的鞋,端的在那里?”春梅道:“在
藏春坞,爹暖房书箧内寻出来,和些拜帖子纸、排草、
安息香包在一处。”妇人拿在手内,取过他的那只来
一比,都是大红四季花缎子白绫平底绣花鞋儿,绿提
根儿,蓝口金儿。惟有鞋上锁线儿差些,一只是纱绿
锁线,一只是翠蓝锁线,不仔细认不出来。妇人登在
脚上试了试,寻出来这一只比旧鞋略紧些,方知是来
旺儿媳妇子的鞋:“不知几时与了贼强人,不敢拿到
屋里,悄悄藏放在那里。不想又被奴才翻将出来。”
看了一回,说道:“这鞋不是我的。奴才,快与我跪
着去!”分咐春梅:“拿块石头与他顶着。”那秋菊哭
起来,说道:“不是娘的鞋,是谁的鞋?我饶替娘寻
出鞋来,还要打我;若是再寻不出来,不知还怎的打
我哩!”妇人骂道:“贼奴才,休说嘴!”春梅一面掇
了块大石头顶在他头上。妇人又另换了一双鞋穿在脚
上,嫌房里热,分咐春梅把妆台放在玩花楼上,梳头
去了,不在话下。 

却说陈敬济早晨从铺子里进来寻衣服,走到花园
角门首。小铁棍儿在那里正顽着,见陈敬济手里拿着
一副银网巾圈儿,便问:“姑夫,你拿的甚么?与了
我耍子罢。”敬济道:“此是人家当的网巾圈儿,来赎,
我寻出来与他。”那小猴子笑嘻嘻道:“姑夫,你与了
我耍子罢,我换与你件好物件儿。”敬济道:“傻孩子,
此是人家当的。你要,我另寻一副儿与你耍子。你有
甚么好物件,拿来我瞧。”那猴子便向腰里掏出一只
红绣花鞋儿与敬济看。敬济便问:“是那里的?”那
猴子笑嘻嘻道:“姑夫,我对你说了罢!我昨日在花
园里耍子,看见俺爹吊着俺五娘两只腿儿,在葡萄架
儿底下,摇摇摆摆。落后俺爹进去了,我寻俺春梅姑
娘要果子吃,在葡萄架底下拾了这只鞋。”敬济接在
手里:曲是天边新月,红如退瓣莲花,把在掌中,恰
刚三寸。就知是金莲脚上之物,便道:“你与了我,
明日另寻一对好圈儿与你耍子。”猴子道:“姑夫你休
哄我,我明日就问你要哩。”敬济道:“我不哄你。”
那猴子一面笑的耍去了。 

这敬济把鞋褪在袖中,自己寻思“我几次戏他,
他口儿且是活,及到中间,又走滚了。不想天假其便,
此鞋落在我手里。今日我着实撩逗他一番,不怕他不
上帐儿。”正是: 
时人不用穿针线,那得工夫送巧来? 

陈敬济袖着鞋,迳往潘金莲房来。转过影壁,只
见秋菊跪在院内,便戏道:“小大姐,为甚么来?投
充了新军,又掇起石头来了?”金莲在楼上听见,便
叫春梅问道:“是谁说他掇起石头来了?干净这奴才
没顶着?”春梅道:“是姑夫来了。秋菊顶着石头哩。”
妇人便叫:“陈姐夫,楼上没人,你上来。”这小伙儿
打步撩衣上的楼来。只见妇人在楼上,前面开了两扇
窗儿,挂着湘帘,那里临镜梳妆。这陈敬济走到旁边
一个小杌儿坐下,看见妇人黑油般头发,手挽着梳,
还拖着地儿,红丝绳儿扎着一窝丝,缵上戴着银丝(髟
狄)髻,还垫出一丝香云,鬓髻内安着许多玫瑰花瓣
儿,露着四鬓,打扮的就是活观音。须臾,妇人梳了
头,掇过妆台去,向面盘内洗了手,穿上衣裳,唤春
梅拿茶来与姐夫吃。那敬济只是笑,不做声。妇人因
问:“姐夫,笑甚么?”敬济道:“我笑你管情不见了
些甚么儿?”妇人道:“贼短命!我不见了,关你甚
事?你怎的晓得?”敬济道:“你看,我好心倒做了
驴肝肺,你倒讪起我来。恁说,我去了。”抽身往楼
下就走。被妇人一把手拉住,说道:“怪短命,会张
致的!来旺儿媳妇子死了,没了想头了,却怎么还认
的老娘。”因问:“你猜着我不见了甚么物件儿?”这
敬济向袖中取出来,提着鞋拽靶儿,笑道:“你看这
个是谁的?”妇人道:“好短命,原来是你偷拿了我
的鞋去了!教我打着丫头,绕地里寻。”敬济道:“你
怎的到得我手里?”妇人道:“我这屋里再有谁来?
敢是你贼头鼠脑,偷了我这只鞋去了。”敬济道:“你
老人家不害羞。我这两日又不往你屋里来,我怎生偷
你的?”妇人道:“好贼短命,等我对你爹说,你倒
偷了我鞋,还说我不害羞。”敬济道:“你只好拿爹来
唬我罢了。”妇人道:“你好小胆儿,明知道和来旺儿
媳妇子七个八个,你还调戏他,你几时有些忌惮儿的!
既不是你偷了我的鞋,这鞋怎落在你手里?趁早实供
出来,交还与我鞋,你还便宜。自古物见主,必索取。
但道半个不字,教你死在我手里。”敬济道:“你老人
家是个女番子,且是倒会的放刁。这里无人,咱们好
讲:你既要鞋,拿一件物事儿,我换与你,不然天雷
也打不出去。”妇人道:“好短命!我的鞋应当还我,
教换甚物事儿与你?”敬济笑道:“五娘,你拿你袖
的那方汗巾儿赏与儿子,儿子与了你的鞋罢。”妇人
道:“我明日另寻一方好汗巾儿,这汗巾儿是你爹成
日眼里见过,不好与你的。”敬济道:“我不。别的就
与我一百方也不算,我一心只要你老人家这方汗巾
儿。”妇人笑道:“好个牢成久惯的短命!我也没气力
和你两个缠。”于是向袖中取出一方细撮穗白绫挑线
莺莺烧夜香汗巾儿,上面连银三字儿都掠与他。有诗
为证: 

郎君见妾下兰阶,来索纤纤红绣鞋。 
不管露泥藏袖里,只言从此事堪谐。 

这陈敬济连忙接在手里,与他深深的唱个喏。妇
人分咐:“好生藏着,休教大姐看见,他不是好嘴头
子。”敬济道:“我知道。”一面把鞋递与他,如此这
般:“是小铁棍儿昨日在花园里拾的,今早拿着问我
换网巾圈儿耍子。”如此这般,告诉了一遍。妇人听
了,粉面通红,说道:“你看贼小奴才,把我这鞋弄
的恁漆黑的!看我教他爹打他不打他。”敬济道:“你
弄杀我!打了他不打紧,敢就赖着我身上,是我说的。
千万休要说罢。”妇人道:“我饶了小奴才,除非饶了
蝎子。” 

两个正说在热闹处,忽听小厮来安儿来寻:“爹
在前厅请姐夫写礼帖儿哩。”妇人连忙撺掇他出去了。
下的楼来,教春梅取板子来,要打秋菊。秋菊不肯躺,
说道:“寻将娘的鞋来,娘还要打我!”妇人把陈敬济
拿的鞋递与他看,骂道:“贼奴才,你把那个当我的
鞋,将这个放在那里?”秋菊看见,把眼瞪了半日,
说道:“可是作怪的勾当,怎生跑出娘三只鞋来了?”
妇人道:“好大胆奴才!你拿谁的鞋来搪塞我,倒说
我是三只脚的蟾?”不由分说,教春梅拉倒,打了十
下。打有秋菊抱股而哭,望着春梅道:“都是你开门,
教人进来,收了娘的鞋,这回教娘打我。”春梅骂道:
“你倒收拾娘铺盖,不见了娘的鞋,娘打了你这几下
儿,还敢抱怨人!早是这只旧鞋,若是娘头上的簪环
不见了,你也推赖个人儿就是了?娘惜情儿,还打的
你少。若是我,外边叫个小厮,辣辣的打上他二三十
板,看这奴才怎么样的!”几句骂得秋菊忍气吞声,
不言语了。 

且说西门庆叫了敬济到前厅,封尺头礼物,送贺
千户新升了淮安提刑所掌刑正千户。本卫亲识,都与
他送行在永福寺,不必细说。西门庆差了钺安送去,
厅上陪着敬济吃了饭,归到金莲房中。这金莲千不合
万不合,把小铁棍儿拾鞋之事告诉一遍,说道:“都
是你这没才料的货平白干的勾当!教贼万杀的小奴才
把我的鞋拾了,拿到外头,谁是没瞧见。被我知道,
要将过来了。你不打与他两下,到明日惯了他。”西
门庆就不问:“谁告你说来。”一冲性子走到前边。那
小猴儿不知,正在石台基顽耍,被西门庆揪住顶角,
拳打脚踢,杀猪也似叫起来,方才住了手。这小猴子
躺在地下,死了半日,慌得来昭两口子走来扶救,半
日苏醒。见小厮鼻口流血,抱他到房里慢慢问他,方
知为拾鞋之事惹起事来。这一丈青气忿忿的走到后边
厨下,指东骂西,一顿海骂道:“贼不逢好死的淫妇,
王八羔子!我的孩子和你有甚冤仇?他才十一二岁,
晓的甚么?知道(毛必)也在那块儿?平白地调唆打
他恁一顿,打的鼻口中流血。假若死了,淫妇、王八
儿也不好!称不了你甚么愿!”厨房里骂了,到前边
又骂,整骂了一二日还不定。因金莲在房中陪西门庆
吃酒,还不知。 

晚夕上床宿歇,西门庆见妇人脚上穿着两只绿绸
子睡鞋,大红提根儿,因说道:“啊呀,如何穿这个
鞋在脚?怪怪的不好看。”妇人道:“我只一双红睡鞋,
倒吃小奴才将一只弄油了,那里再讨第二双来?”西
门庆道:“我的儿,你到明日做一双儿穿在脚上。你
不知,我达达一心欢喜穿红鞋儿,看着心里爱。”妇
人道:“怪奴才!可可儿的来想起一件事来,我要说,
又忘了。”因令春梅:“你取那只鞋来与他瞧。”--
“你认的这鞋是谁的鞋?”西门庆道:“我不知是谁
的鞋。”妇人道:“你看他还打张鸡儿哩!瞒着我,黄
猫黑尾,你干的好茧儿!来旺儿媳妇子的一只臭蹄子,
宝上珠也一般,收藏在藏春坞雪洞儿里拜帖匣子内,
搅着些字纸和香儿一处放着。甚么稀罕物件,也不当
家化化的!怪不的那贼淫妇死了,堕阿鼻地狱!”又
指着秋菊骂道:“这奴才当我的鞋,又翻出来,教我
打了几下。”分咐春梅:“趁早与我掠出去!”春梅把
鞋掠在地下,看着秋菊说道:“赏与你穿了罢!”那秋
菊拾在手里,说道:“娘这个鞋,只好盛我一个脚指
头儿罢了。”妇人骂道:“贼奴才,还教甚么(毛必)
娘哩,他是你家主子前世的娘!不然,怎的把他的鞋
这等收藏的娇贵?到明日好传代!没廉耻的货!”秋
菊拿着鞋就往外走,被妇人又叫回来,分咐:“取刀
来,等我把淫妇剁作几截子,掠到茅厕里去!叫贼淫
妇阴山背后,永世不得超生!”因向西门庆道:“你看
着越心疼,我越发偏剁个样儿你瞧。”西门庆笑道:“怪
奴才,丢开手罢了。我那里有这个心!”妇人道:“你
没这个心,你就赌了誓。淫妇死的不知往那去了,你
还留着他的鞋做甚么?早晚有省,好思想他。正以俺
每和你恁一场,你也没恁个心儿,还要人和你一心一
计哩!”西门庆笑道:“罢了,怪小淫妇儿,偏有这些
儿的!他就在时,也没曾在你跟前行差了礼法。”于
是搂过粉项来就亲了个嘴,两个云雨做一处。正是:
动人春色娇还媚,惹蝶芳心软又浓。有诗为证: 

漫吐芳心说向谁?欲于何处寄想思? 
想思有尽情难尽,一日都来十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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