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刚:一个理想主义者信念的破灭 _ 選擇自我了断】~ 魁省山寨·魁省老張

蒙城老張-101698  09/22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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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主義信念的破滅 _ 周思來總理副部級秘書紅色才女楊剛自殺案】

1957年10月7日,“反右”运动如火如荼,时任《人民日报》副总编辑杨刚服安眠药自杀于北京煤渣胡同(《人民日报》宿舍),震动京华。

周恩来总理唯一副部级女秘书杨刚简介:

杨刚(1905年1月30日—1957年10月7日),笔名杨季徵(又作征),学名杨缤,女,籍贯湖北沔阳(今仙桃),生于江西萍乡,中国作家、记者。抗日战争时期,与彭子冈、浦熙修、戈扬被誉为后方新闻界的“四大名旦”(她与前二人还被人称作“三剑客”)。
祖父杨东禄为秀才,以行医卖字谋生。未及而立即过世。父亲杨会康,曾任民国政府代理湖北省省长。伯父杨介康,光绪十八年(1892年)进士,曾任新会知县。其兄羊枣(杨潮)为著名记者。堂兄杨显东是著名农学家,曾任中国农业部副部长。

1922-1927年,杨刚就读于江西南昌美国美以美会创办的葆灵女子学校。毕业后免试进入燕京大学。她的初恋情人是武汉学生运动、农民运动的领导人之一林源,于1927年7月汪精卫公开反共前夕被秘密杀害。

192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积极从事游行示威等活动组织。1930年被阎锡山政府拘捕入狱。两周后张学良率东北军入关,获释。同年与谢冰莹、潘漠华、孙席珍等发起成立北方“左联”。1932年毕业前夕,因与党小组负责人不和,曾退党。大学毕业后,与北京大学经济系毕业生郑侃结婚。

1933年春参加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同年秋,应埃德加·斯诺的邀请,回北平,与萧乾共同协助斯诺编译中国现代短篇小说选《活的中国》。1936年,与郑侃一起在北平参与编辑《大众知识》杂志(顾颉刚主持)。

1937年七七事变后,离开北平,在武汉和上海从事救亡运动。1938年与郑侃感情破裂,郑侃独自随所供职的中央银行撤退到福建永安。1938年将毛泽东《论持久战》翻译成英文。1939年夏在香港接替萧乾任《大公报》文艺副刊主编。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曾访问东江游击队,并取道韶关、衡阳,到达桂林。1943年转至重庆。同年冬郑侃在永安日军轰炸中遇害。

1948年9月,回香港,担任《大公报》社评委员。促成《大公报》转向中共和王芸生北上,把天津《大公报》改组成了《进步日报》,后担任《进步日报》副总编辑。

1950年,任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政策研究委员会主任秘书。1950年10月底,转任周恩来总理办公室主任秘书。之后,她先后出任中共中央宣传部国际宣传处处长、《人民日报》副总编辑,当选为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中国共产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1955年曾因车祸造成严重的脑震荡,一直未恢复。

1957年10月7日,在反右运动中自杀。原因众说纷纭,胡乔木说她因遗失了一个重要笔记本,感到十分紧张,“在精神极不正常的情况下不幸离开人间”。一说,是前两天“丁玲、陈企霞反党集团”批判大会对丁玲的严厉批评对她刺激很大,她的退党经历,更增加了心理压力。傅国涌曾认为理想主义的幻灭是深层原因。

其女儿郑光迪女大曾任中国交通部副部长,其在任交通部副部长期間受朱镕基爱将朱小华牵连,于2002年因受贿罪被判处五年徒刑。这是后话。

這裡摘錄一段楊剛在民國時期加入共產黨,任職於《大公報》的原由經歷等,相關人仕的回憶片段能讓讀者依據分析思考:

楊剛從小既是接觸新式教育,,父母把她送入教會學校。北伐戰爭中,楊因父親被農民協會逮捕。曾陷入痛苦的深淵。考入燕京大學以後,她因為崇拜斯大林,思想左傾,向往革命,自己改名為楊剛,然後「抱著和親人永別與去死的心境提出了入黨要求」,可見入黨之決心。

1929年夏天,楊剛在燕京大學包貴思教授的家庭朗誦會上認識了蕭乾。在交往中,她除了向蕭宣傳革命外,還幫他弄了一張假文憑考上輔仁大學。

後來,楊剛因為參加遊行被捕入獄。蕭乾則成了斯諾家的座上客。斯諾得知蕭乾已在《大公報》上發表過小說,並且與外國人編過介紹中國的刊物後,便希望蕭能幫他編一本介紹中國新文學運動的書籍。蕭徵得斯諾同意,邀請已經出獄的楊剛也來參加。

1939年,蕭正在香港主持《大公報》「文藝」副刊,收到倫敦大學東方學院來信,邀請他去執教。於是他向報社推薦楊剛接替自己的工作。報社總經理胡政之聽說楊是共產黨員,準備另選他人。蕭力陳己見,終於讓胡政之接受了他的意見。

《大公報》是飲譽海內外的一份民間大報。其「不黨、不私、不偏、不盲」的辦報宗旨為世人稱道。但是被夏衍戲稱為「浩烈之徒」的楊剛,卻對此不感興趣。假如不是地下黨的決定,她是不肯俯就的。

很多年以後,愛潑斯坦在一篇文章中說:太平洋戰爭爆發後,一些國際人士成為日本侵略者追捕的目標。為了幫助他們撤離香港,楊剛「做了大量細緻的準備工作,包括把我從我的住所和工作地點秘密轉移。」

知情者回憶撰文說,在轉移過程中,楊剛把愛潑斯坦帶到自己隱蔽的一家醫院,讓醫生在他「腿上劃上一刀,作為被彈片擦傷的病人,方才在醫院安頓了下來。」隨後,經愛氏夫婦介紹,她還與澳大利亞記者貝卻敵前往江浙前線採訪。採訪中,她克服了常人無法想像的困難,寫下一系列膾炙人口的戰地通訊,並以《東南行》結集出版。這些文章既為國人激賞,也被外國人稱道。一位美國駐華武官認為,這是「他所讀到的最好報導」。

接受新式教育,便把她送入教會學校。北伐戰爭中,楊繽因父親被農民協會逮捕。曾陷入痛苦的深淵。考入燕京大學以後,她因為崇拜斯大林,改名為楊剛,然後「抱著和親人永別與去死的心境提出了入黨要求」。

1929年夏天,楊剛在燕京大學包貴思教授的家庭朗誦會上認識了蕭乾。在交往中,她除了向蕭宣傳革命外,還幫他弄了一張假文憑考上輔仁大學。

後來,楊剛因為參加遊行被捕入獄。蕭乾則成了斯諾家的座上客。斯諾得知蕭乾已在《大公報》上發表過小說,並且與外國人編過介紹中國的刊物後,便希望蕭能幫他編一本介紹中國新文學運動的書籍。蕭徵得斯諾同意,邀請已經出獄的楊剛也來參加。

1939年,蕭正在香港主持《大公報》「文藝」副刊,收到倫敦大學東方學院來信,邀請他去執教。於是他向報社推薦楊剛接替自己的工作。報社總經理胡政之聽說楊是共產黨員,準備另選他人。蕭力陳己見,終於讓胡政之接受了他的意見。

《大公報》是飲譽海內外的一份民間大報。其「不黨、不私、不偏、不盲」的辦報宗旨為世人稱道。但是被夏衍戲稱為「浩烈之徒」的楊剛,卻對此不感興趣。假如不是地下黨的決定,她是不肯俯就的。

很多年以後,愛潑斯坦在一篇文章中說:太平洋戰爭爆發後,一些國際人士成為日本侵略者追捕的目標。為了幫助他們撤離香港,楊剛「做了大量細緻的準備工作,包括把我從我的住所和工作地點秘密轉移。」

有人撰文說,在轉移過程中,楊剛把愛潑斯坦帶到自己隱蔽的一家醫院,讓醫生在他「腿上劃上一刀,作為被彈片擦傷的病人,方才在醫院安頓了下來。」隨後,經愛氏夫婦介紹,她還與澳大利亞記者貝卻敵前往江浙前線採訪。採訪中,她克服了常人無法想像的困難,寫下一系列膾炙人口的戰地通訊,並以《東南行》結集出版。這些文章既為國人激賞,也被外國人稱道。一位美國駐華武官認為,這是「他所讀到的最好報導」。
可見楊剛新聞文筆才華出眾!

杨刚选择自杀之谜:

1957年10月7日晨,杨刚被人发现死于她在北京煤渣胡同的《人民日报》社宿舍内。她是服过量安眠药而死,时年52岁。

此时,杨刚是《人民日报》副总编辑。此前,她是国务院总理周恩来办公室唯一的副部级秘书,是周处理国际事务和对外宣传的得力助手之一。

杨刚选择自杀,疑惑未解留下的三个因素:
~理想主义信念破灭。
~工作失误,失去总理信任,丢失机密笔记本,被调离总理私书岗位。
~因车祸造成脑震荡后遗症,影响工作,长期头痛不堪病痛干扰,撒手人间。

(1)理想主义信念破灭
理想破灭之说。
中国作家傅国涌持这种说法。

回顾杨刚的人生旅程,这个说法或许更可靠、更真實、更確切。(個人認同這一觀點)

为什么呢?

因为杨刚加入中共、投身革命、拚命奋斗,都是基于她对共产主义理想的追求。

为此,她背弃了她的家庭。

杨刚,原名杨季徽,祖籍湖北沔阳,1905年,出生于江西萍乡一个官宦之家。

她的父亲杨会康,历任武昌守备、江西道台、鄂省政务厅长、湖广漕运使、湖北省代省长,还是一个古籍字画瓷器收藏家。母亲则是大地主家的千金小姐。

她自幼在家塾诵习古籍;中学上的是美国人办的教会学校——南昌葆灵女中;大学上的是美国人办的教会大学——燕京大学。

她就是在燕京大学读书时加入中共,走上革命道路的。

北伐战争期间,中共鼓动农民烧了她的家,毁了她家的藏书,分了她家的田产,还监禁了她的父亲。

为此,她跟信仰不同的丈夫分道扬镳。

大学毕业不久,她嫁给北京大学经济系学生郑侃,婚后生育一女。但日后,她与丈夫因信仰不同而常争执。

有一天,他们又吵起来了。

她说:“我未能做一个好妻子和好母亲。但我有什么办法呢?因为时代赋予我的使命,不允许我做一个旧式的贤妻良母,更不允许我做一个依附于男人的平庸女人”。

她丈夫说:“当初,我也追求革命真理,探索人生道路,我敬佩你的革命精神。但你不能在家里也总想着革命,而不把丈夫、孩子放在心上。我请问:这样的革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一番争吵后,她与丈夫各奔东西。

为此,她舍弃了自己的婚姻。

与丈夫分开后,她一直单身。有一年,在香港,她采访中华抗敌文艺家协会香港分会主席许地山之后,许地山夫人想给她当红娘。

她说:“我只能先感谢夫人的好意了。夫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对爱情是深有体会的。爱是双向的,只有互相真诚的爱,才是人类最圣洁的精神生活,如果勉强凑合在一起,就会使夫妻关系变成庸俗的情欲伙伴。我现在宁愿孤独地生活,也不愿与不称心的男人勉强凑合。”

一直至去世,她都没有再婚。

为此,她与唯一的女儿长期分离。

女儿郑光迪三岁时,被她寄养友人、美国女教授包贵思家。之后,她把女儿送到延安。女儿上中学时,她在美国;女儿上大学时,她在上海;女儿去苏联留学时,她在北京;她自杀时,女儿仍在苏联。

为此,她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从国内到国外,一直辛苦奔波。

1928年楊剛秘密加入中共后,她和谢冰莹等作家共同发起成立中共附属组织——北方“左翼作家联盟”。

1933年春,她在上海参加中国左翼作家联盟,结识了替中共做宣传的美国左翼作家史沫特莱。这年秋,她回到北平,协助一名美国记者编译中国现代短篇小说选《活的中国》。这个美国记者就是后来写出为中共唱赞歌的《西行漫记》的埃德加-斯诺。

1937年,她在《大公报》当记者,后随报社南迁香港,接替萧乾主编《大公报》副刊,让这个小小的副刊“环上甲胄,披上战袍”,成为“一只号筒”,“一只挂着红绸子对着太阳高唱的号筒”。

1943年,她辗转到达重庆,继续主编《大公报》文艺副刊,其才华得到中共领导人周恩来赏识。周指示她以《大公報》編輯兼外交記者的身份,与美国驻华使馆人员和美国记者联系交往,在此期间,她结识了美国驻华使馆新闻处主任费正清博士。

當時費正清是美國戰略情報局派駐中國的負責人,為獲得更多情報,他開始與「左派人士」交往,楊剛和龔澎就是其中的兩位。在費正清眼裡,楊剛身材苗條,容貌秀雅。性格剛烈,她雖然「不具龔澎的魅力,也未公開以共產黨員的身份出現」,但是卻喜歡「以更鋒利的筆調」、從「更廣闊的哲學背景來探索中國的前途問題。」

交往中,他們建立了書信聯繫。費正清從楊的來信中發現,她不僅是個「非常嚴肅和虔誠的觀察家」,而且還是一個很有見地的分析家。他甚至感到,與楊進行「討論真是上帝給我的恩賜。得到這麼一位朋友是多麼幸運。」

與此同時,費正清認為從名字中也可以看出她的理想和價值取向,因為這個「剛」字是表示「鋼」的性格,而所謂鋼的性格,正是「斯大林的幽靈」!(在俄語中,「鋼」讀如斯大林。)

這時候,楊剛萌生了去美國留學並考察美國社會的念頭。一九四四年三月。在費正清和包貴思等人的幫助下,她收到哈佛大學女子學院的入學通知書,並獲得為期一年的免費。

根據當局規定,凡出國人員必須進中央訓練團受訓,但楊剛卻寧肯不出國也不去受訓。後來在胡政之的努力下,由蔣介石特批,她才免於受訓去了美國。在那裡,她又寫下了一批精彩的通訊,並結成另外一個集子——《美國札記》。

1944~1948年,她成为《大公报》驻美国特派记者。根据中共的指示,她写了大量揭露美国资本主义问题的通讯。

她还在美国报界、文艺界和研究远东问题的专家学者之间奔走呼号,反对美国在经济上、军事上支持中华民国,争取美国对中共的同情。

期间,1945~1947年,她入哈佛大学拉德克利夫女子学院,进修文艺。

1948年11月,她奉中共之命回国。在香港,她利用担任《大公报》社评委员的便利,全力做《大公报》总经理胡政之和总编辑王芸生的工作,促成曾经以“不党、不卖、不私、不盲”为办报宗旨的《大公报》,转向反对国民党,拥护共产党。

她从香港北上,到达西柏坡后,受到中共领导人毛泽东的接见。

1949年初,她奉命把天津《大公报》改造成中共的《进步日报》,并担任副总编、党委书记。

1949年5月,她奉命南下,任上海《大公报》的军代表,把这份报纸也改造成中共传声筒。

1949年10月1日,她以新闻界代表的身份出席开国大典,写了通讯《毛主席和我们在一起》。她满怀信心地写道:

“我们几千年来的希望,我们几千年来的要求,要一个独立、民主、和平、统一、富强五者具备的国家的要求——在过去常常使人称为是白天大梦,或者是唱高调,现在这个几千年的大梦一定会实现了。”

1950年,她奉调进京,任外交部政策研究室主任秘书。不久,调任周恩来总理办公室主任秘书。她没日没夜,全心全意为周服务,没有任何怨言。

但是,1950年10月她因笔记本丢失被调到《人民日报》后,一直到1957年,她亲历了毛发动的一次又一次整人的政治运动。

特别是1957年毛发动的反右派运动中,许多著名的报人、作家、艺术家,包括她的朋友,领导,同事,一个接一个被打倒,全国上下,人人自危。

这场运动,使她曾经火热的心,变得冰凉;那千年的大梦,变成一枕黄粱。

上世纪30年代,中国左翼作家联盟有三大女记者——彭子冈、浦熙修、杨刚。

到1957年,彭子冈、浦熙修都被打成右派。

她不得不在批判彭子冈的会上发言,揭批她当年在《大公报》的同事,跟她一起出生入死的中共地下党员彭子冈。

到1957年,她的燕京同学、多年的挚友萧乾,也被打成右派。

抗战前,她请萧乾主编《大公报》文艺副刊。从此,《大公报》成为发表和转载中共根据地文艺作品最多的三家报刊之一。

1949年,萧乾已接到英国剑桥大学的聘书。在是否回国的问题上正犹豫不决时,她力劝萧乾回国,为“新中国”效力。

现如今,萧乾仅仅因为响应党的号召讲了几句真话,竟被打入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的坏人之列。

她自杀的前一天,作为《人民日报》“反右领导小组”的第三把手,不得不写一篇批判萧乾的文章。

《人民日报》副总编林淡秋,将她的文章交给编辑叶遥校对。过了深夜23点,快校完时,她敲门而入,对叶遥烦躁地说:“没意思,没意思,不要发表了。”

她自杀前两天,她被安排到文联礼堂参加批斗丁玲、冯雪峰、艾青等8人的大会。

她挨着丁玲坐着。当时,丁玲拿着手绢,不停地擦眼泪。她则表情谙然,呆若木鸡。

当时任中国作协党总支书记的黎辛后来回忆说:“我和(中组部长)安子文谈到杨刚自杀时,安子文曾经问过我:‘这天开会有谁知道?’我说,我们五人小组知道。安子文又问:‘还有谁知道?’我说:‘中宣部部长和副部长知道。’我又说:‘部长陆定一是政治局候补委员、副总理,他不会干这个事。’安子文忽然大声说:‘那就是周扬,肯定是周扬通知杨刚的,他可能想扩大战果。’”

周扬是时任中宣部副部长,毛在文艺界整人最凶的打手之一。反右运动中,过去反对过他的,对他不大尊重的,包括不一定是不尊重的人,统统都被他打下去了。作家韦君宜在她的《思痛录》中写道,七整八整,文艺界就剩下他(指周扬)一个“正确”的了!

周扬点名要杨刚参加批斗丁玲等人的会,让杨刚不寒而栗。

黎子文写道:“那种场面,使杨刚感到她可能也要像丁玲那样被批斗,所以自杀了。”

1957年6月9日,标志反右运动开始的《人民日报》社论《这是为什么?》发表的第二天,杨刚以“金银花”的笔名,在《人民日报》副刊上,发表《请让我也说几句气愤的话吧》,这是她生前发表的最后一篇文章。她写道:

“弟兄们,我想起那些年我们一起做的梦,不论人家怎样想,几万万人的梦想,会是很大的吧;那时候,美国人和地主官僚资本的鞭子抽得我们满地滚呵,我们的苦恼有天那么大,我的梦也有天那么大;天上飞着大红旗子,天帏和烟囱交颈拥抱,绕着我们的红旗呼呼地,呼呼地,喷出我们强烈的诗篇——钢铁的火焰和烟云;我们全站起来了,抬出了紫艳艳的晨曦,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社会主义……社会主义的洪流把人们载送到永远,永远。虽然我们吵架,争工分,争猪食,反对官僚主义……可是,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共产党就没有社会主义。弟兄们,我们一起做过梦,又一起把梦变成了生活。难道这一切都错了吗?难道我们做梦也做错了吗?”

“难道我们做梦也做错了吗?”这压抑已久、从心底迸发出的惊天一问,或许正代表了她抛弃个人的一切为共产主义奋斗的理想破灭。

分析·小结

作为一个把一切都献给党的忠诚女儿,杨刚曾经诚心诚意地相信:中共是“一个为自由和尊严(几千年来他们从未得到过的自由和尊严)而进行斗争的伟大民族的化身”。

但是,从中共建政后强迫知识分子自我羞辱的“思想改造运动”,到1957年“引蛇出洞”,然后一网打尽的反右派运动,她苦苦追寻的自由在哪里?尊严又在哪里?

理想原是镜中花,一生奋斗全白搭。

杨刚绝望了,只好一死了之。

(2)丢失機密筆記本,工作失職,失去總理信任,被調離崗位。

毛泽东的大秘胡乔木持此说法。

1950年10月,作为周恩来的秘书,杨刚丢了一个重要的笔记本,里面有一些党的机密。为此,她向周恩来请求处分。周说,笔记本不会丢到远处,会找到的。原来,捡到笔记本的人已把它交给周,周已看过里面的内容。
笔记本内,不仅有党的机密,还有杨刚与美国驻华使馆新闻处主任费正清亲密交往的内容,有她和费正清的联系方式。

周恩来将上述情况告诉中央组织部长安子文,要他找杨刚谈话,将她调到《人民日报》当副总编辑,管国际宣传。

虽是平级调动,一切待遇不变,杨刚还是很难过。她知道,周恩来和党中央不信任她了。

反右运动一来,她担心中共借此整她,一时想不开,自杀了。

这件事发生在七年前,虽然对她造成一定负面影响,也可能是其自杀的原因之一,但不应该是主因。

(3)因病说。長期受病痛折磨,不堪其苦。

楊剛的美国好友费正清持这种说法。

1955年,她不幸遭遇一场车祸,造成严重的脑震荡。医治后,仍有后遗症,经常头痛,无法正常工作。她不得不请病假,到广东从化、杭州疗养,但疗效不佳。


费正清分析说:“她发现她的大脑遭受的损坏如此严重,再也不能做有用的工作了。她自杀了。”

但是,据她在报社的同事讲,她自杀前,出席会议、撰稿、处理稿件等,都算正常。这说明病情干扰并不大。

杨刚与费正清的结缘

费正清追忆杨刚,杨刚(1905~1957),祖籍湖北沔阳,生于江西萍乡。1943年与费正清见面时38岁,已是声誉卓著的《大公报》文艺编辑,与彭子冈,浦熙修、戈扬并称新闻界“四大名旦”。她告诉费正清自己成长于父母失和家庭,很早就有“男女平等”意识。

费正清追忆品评杨刚:

「她不具龚澎的魅力,與我交往也未公开以共产党员的身分出现,但是她以更锋利的笔调、更广阔的哲学背景来探索中国的前途问题。这就是杨刚。」

离婚后她一直没有再婚。

为此,她与唯一的女儿长期分离。

女儿郑光迪三岁时,被她寄养友人、美国女教授包贵思家。之后,她把女儿送到延安。女儿上中学时,她在美国;女儿上大学时,她在上海;女儿去苏联留学时,她在北京;她自杀时,女儿仍在苏联。

为此,她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从国内到国外,一直辛苦奔波。

1928年秘密加入中共后,她和谢冰莹等作家共同发起成立中共附属组织——北方“左翼作家联盟”。

1933年春,她在上海参加中国左翼作家联盟,结识了替中共做宣传的美国左翼作家史沫特莱。这年秋,她回到北平,协助一名美国记者编译中国现代短篇小说选《活的中国》。这个美国记者就是后来写出为中共唱赞歌的《西行漫记》的埃德加-斯诺。

1937年,她在《大公报》当记者,后随报社南迁香港,接替萧乾主编《大公报》副刊,让这个小小的副刊“环上甲胄,披上战袍”,成为“一只号筒”,“一只挂着红绸子对着太阳高唱的号筒”。

1943年,她辗转到达重庆,继续主编《大公报》文艺副刊,其才华得到中共领导人周恩来赏识。周指示她以编辑、记者身份,与美国驻华使馆人员和美国记者联系。在此期间,她结识了美国驻华使馆新闻处主任费正清。

1944~1948年,她成为《大公报》驻美国特派记者。根据中共的指示,她写了大量揭露美国资本主义问题的通讯。

她还在美国报界、文艺界和研究远东问题的专家学者之间奔走呼号,反对美国在经济上、军事上支持中华民国,争取美国对中共的同情。

期间,1945~1947年,她入哈佛大学拉德克利夫女子学院,进修文艺。

1948年11月,她奉中共之命回国。在香港,她利用担任《大公报》社评委员的便利,全力做《大公报》总经理胡政之和总编辑王芸生的工作,促成曾经以“不党、不卖、不私、不盲”为办报宗旨的《大公报》,转向反对国民党,拥护共产党。

她从香港北上,到达西柏坡后,受到中共领导人毛泽东的接见。

1949年初,她奉命把天津《大公报》改造成中共的《进步日报》,并担任副总编、党委书记。

在重庆时期,受周恩来器重,在其领导下做统一战线工作。与费正清成为好友。1944年年赴美就读哈佛大学,兼《大公报》驻美特派员,并为中共从事国际统战。

1948年9月,回香港,担任《大公报》社评委员。促成《大公报》转向中共和王芸生北上,把天津《大公报》改组成了《进步日报》,后担任《进步日报》副总编辑。

1950年,任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政策研究委员会主任秘书。1950年10月底,转任周恩来总理办公室主任秘书。

自杀最后两天:
自杀前两天,杨刚出席“丁陈反党集团”批判大会,王府大街(王府井大街北段)中国文联大礼堂,800余人,座无虚席,杨刚挨坐丁玲身旁,目睹对丁玲、冯雪峰“历史错误”的严厉批判。她当然会想到自己1932年脱党、1950年丢本。

自杀前一天(10月6日),作为《人民日报》“反右领导小组”第三把手,她写了一篇批判萧乾的书面发言,很朴实,调子不高,没有无限上纲,只是规劝老友萧乾看问题不要太片面。副总编林淡秋交编辑叶遥校对小样。过了23点,快校完时,杨刚敲门而入,对叶遥烦躁地说:“没意思,没意思,不要发表了。”叶遥回答做不了主,林淡秋交的任务。杨刚说回家后会给林淡秋打电话。叶遥看她态度坚决,答应明天一定转告林淡秋,劝她早点回家休息。见她一人走,不甚放心,叶遥扶她下楼回家。

我陪她到家大门口,她双手抓住我的手不放,好像要说什么,但没有说。

次日清晨,其嫂发现她死在床上。党员自杀,中共一向视为叛党。叶遥说:

我心里的问号是:难道她的死和“反右派”斗争造成的极不正常、人人自危的严峻政治局面无关?当时社会上的头面人物,包括著名报人、作家、艺术家等等,许多人被打成“右派分子”,公之于众,其中有她多年共处的老同事和相知的朋友,难道对她没有触动?……她是个政治敏感性很强,有情有义的刚强女性,在当时情况下,她只有沉默。这是我自己对自己心里问号的回答。

萧乾划“右派”,杨刚十分尴尬,也无法接受。1949年,是她竭力拉劝这位燕京同学“回国服务”。其时,萧乾在香港接到剑桥大学聘书。现在自己的“好心”使萧乾得了“恶报”,还要出手批判萧乾,正直的杨刚如何接受这一事实?但组织正式定性,萧乾已“右”,她无力回天,只能选择“回避”。加上出席批斗丁、冯大会,产生不良联想。安子文分析杨刚自杀原因,认为中宣部副部长××(估计周扬)想“扩大战果”,故通知杨刚出席丁陈批斗会——

那种场面使杨刚感到她可能也要像丁玲那样被批斗,所以自杀了。其实调动杨刚的工作,事情就处理了,不需要批斗她。

杨刚自杀,病情因素不大。自杀前,她出席会议、撰稿、截回批萧稿件等,说明病情干扰并不大,可以排除。“丢本说”或为诸因之一,然绝非主因,事隔七年,何至于为之自杀?“政治说”应该是主因,肃反以来的高压氛围,反右运动又如此暴烈野蛮,人际关系没法看了,正直的杨刚无法继续“刚强”,因厌世而弃世。“政治说”之所以长期不被接受,或曰长期回避,当然是有需要回避的原因——岂非否定“伟大的反右运动”?就是为右派平反,但“反右运动”仍定性“必要”。

1940年代新闻界“四大名旦”,1957年全军覆没。彭子冈、浦熙修、戈扬“划右”,杨刚自杀。这一集体际遇,问号垂空,质疑毛时代的“激情燃烧”。

在文章的最後,我們不妨回首看一看楊剛的戀愛、愛情、婚姻,由此可見那個時代的知識分子接受左翼革命思潮投身革命,進而成為一個革命的理想主義者的脈絡。

楊剛的改名與唯有一次的婚姻破裂

少女时代的杨刚爱上了她革命的启蒙老师,举止文质彬彬颇有学者风度的林源。他是当年武汉学生运动的领导人之一,参加过北伐战争。北伐军攻占武汉后,他受组织委派搞农民运动,负责组织训练农民武装。1927年7月,汪精卫公开叛变前夕,林源突然失踪了。之后据知情者说,他是被反动分子抓住,用麻袋裹着丢到长江里,牺牲了。可見當時囯共兩黨鬥爭的殘酷性。现实是残酷的。這是楊剛的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也是她的初戀。

  1928年,杨刚在燕京加入中国共产党。在燕大外文系读书期间,她积极从事革命文化工作,参加左翼文艺运动,是北方 “左联”的发起人和组织者之一。与潘漠华、谢
冰莹、孙席珍等作家交往。这一期间,北大经济系男生郑侃热烈追她,性格豪爽的杨刚问:

你真的爱我吗?我有我的志向和追求,又有男人般豪爽的性格,我可不是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啊。

郑侃信誓旦旦:

只要你答应我,接受我的爱,这就是我的幸福,别的我不计较。

1932年秋,杨刚燕京毕业前改名“刚”,表明思想倾向——斯大林说共产党员具有“钢”的质量。费正清说这一改名是“斯大林的幽灵”。

毕业不久,杨刚嫁给郑侃,婚后生育一女。因与党小组长赌气,杨刚脱党,但一直参加中共地下活动。1933年春,杨刚赴沪,参加“左联”,结识史沫特莱。是年秋,应燕京新闻系教师爱德格·斯诺邀请,回北平与萧乾一起协助斯诺编译中国现代短篇小说选《活的中国》,中国左翼文学较早译本,译介鲁迅、茅盾、巴金等人作品,亦收入杨刚英文小说〈日记拾遗〉(后译中文,改名〈肉刑〉)。1935年,杨刚翻译英国女作家简·奥斯丁的《傲慢与偏见》,商务印书馆出版。此后,杨刚在报刊发表短篇小说、诗歌、散文和文艺评论。

1936年,杨刚与丈夫参加顾颉刚主持的《大众知识》杂志。“七·七”后,杨刚重新加入中共,辗转武汉、上海,积极救亡,三岁女儿郑光迪寄养友人包贵思家。由于与郑侃在性格气质、信仰追求上存在差异,夫妇裂痕难弥。杨刚决定随左翼文化人南下,中央银行职员的郑侃则要随单位转移福建永安。夫妇争执不下,杨刚泪曰:

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我未能做一个好妻子和好母亲。但我有什么办法呢?因为时代赋予我的使命,不允许我做一个旧式的贤妻良母,更不允许我做一个依附于男人的平庸女人,关于这一点,当时我不是就声明了吗?

郑侃回敬:

杨刚同志,我可敬的革命家,我知道在革命的天平上,我的分量比你轻。想当初,我也追求革命真理,探索人生道路,我敬佩你的革命精神。但你不能在家里也总想着革命,而不把丈夫、孩子放在心上。我请问,这样的革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杨刚回掷:

自私,可耻的自私。郑侃先生,没想到国难当头,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替你羞愧。既然我们在认识上有分歧,感情上又产生了无法弥合的裂痕,那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登报离婚。

郑侃不同意登报,有损颜面。从此,分道扬镳,各奔一方。1943年,郑侃在福建永安死于日机轰炸。

(魁省山寨·匯集整理編箸)


后記: 
       理想主义者指善于运用直觉去认识世界,运用情感去对世界作出判断的人。 理想主义是高于现实并能调校现实的一种思想倾向。

       革命理想主义者为之献身的理想多是别人已经构造和描画好了的,不管是何种信仰、主义、理念或宗教,都是一种乌托邦,一种超出现实生活之上的东西。 理想主义者只需认同这一理想,并答应贡献出自己的思想甚至生命,便能换取这理想所承诺的赋予他们的生命的意义。这样,理想主义者生命的能量就找到了寄托。   

       从是否坚持独立思考的角度来看,理想主义者的对立面是个人主义者,极端的个人主义者永远是共产主义信仰者的死敌,对恐怖主义也同样深恶痛绝。这是由个人主义者的特征决定的。个人主义者是执着地忠于自己同时又尊重别人的人。因为对自己的真实和忠诚,他对世界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他不相信被灌输被告知的所谓真理,对权威嗤之以鼻,而坚持由自己将事件的表皮一层层剥开,认识到里面的实质,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不放弃独立思考、有强烈自我意识的一群人,是求知欲旺盛、勤学不倦、思考不止的那群人。求知和思考,是个人主义者生命中能量的寄托。个人主义者,说白了就是“执着于独立思考的人”。

       通過對楊鋼的一生經歷与故事,讓人陷入深深的沉思,因為她的路徑與當年年輕的中國知識分子,與我們的前輩,有太多相似,因為他們最後都選擇走进革命的理想主義的大潮中…。 而最後的結果,我們這代人都看到了。 

 ~魁省山寨·不忘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