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繁花
Lily Shi-100740 05/06 46954.5/2
今天在家，按道理要好好读一天书。看到外面下雨，却无端端喜悦起来。
曾经很不喜欢下雨，因为从不撑伞，下得稍微大些，人就象刚刚沐浴过的小鸡。
然而现在不同，整个后院都是母亲种的花草与菜蔬。每次雨后，都会更加郁郁葱葱。
母亲与花草的关系是很奇特的，任何植物到她手里都能旧貌换新颜。比如不曾开花的会开花，未曾结果的开始有了果实……
想起母亲后来的办公室，中央是一大块儿空地。母亲曾得意的数给我，属于她的花草有二十几盆。
大抵都是插枝得来，再小心呵护，闹得小学的我也开始研究植物。母亲单位有个很大的花房，带着我收集各种花草的叶子做标本。记得那时家里有昙花，花开一瞬，也都在晚上，恰好得了机会不做功课，静待花开。
我上幼儿园前，父母还分居两地。母亲自己照顾我们，我每天在她工作的院里疯来跑去，躲在她办公室的窗外吓她。不知为什么记得她办公桌的抽屉两个侧面的边缘都布满我的牙印，不知是我正好长牙，还是入戏太深，必须要咬些什么才觉得畅快淋漓？
母亲好象从未恼过，永远配合着被我吓唬得花容失色。每天允许我买十颗糖，赞扬我在她门口种的小苗出土，甚至允许我养了一只小鸡，吃我永远完不成的碗底儿……
所以在她与父亲相聚后，有一晚陪他们出去散步。两人为什么事一起说我，本来兴高采烈，却忽然倍感失落。我偷偷躲在后面，让他们丢了我，最后自己默默回了家。
还好这样的情况不多，母亲永远是最好欺负的那个。有一次她拿苕帚疙瘩打我，北方小妞我穿着棉裤，没有感觉任何痛，她的苕帚就已经四散纷飞，倒是让我日后有了挨打的谈资。再略微艺术夸张，足够吓唬两个加州华裔土生儿。
改制后，我们的小学已是六年。四年级时开始学英语，母亲因为会计师资格的要求，也要考英文。常记得她看着电视上的英文就睡着了，我会去父亲那儿告密，那时我与父亲最要好，两人开怀大笑着……
昨天女儿挑食时我突然恼了，悲从中来，想起同样要考试的两人，我要上班做家务，还要担心她不吃饭影响学业。呵呵，风水就是这样轮流转的吧？
于是更加思念母亲，想起我也曾是别人的掌中宝。小学时每晚听相声等母亲做熟饭；初中时我闹别扭不吃饭，她也吃不下；高中时每晚晚自习回家永远是一桌的菜。傲娇的说，那时我也是Vegetarian ，所以一桌横扫也身姿窈窕。
印象中我们从未有过争执，母亲也永远是父亲配角的角色，甚至需要我的保护。单位常分各种蔬果，有人以为她代拿可以分到更好的，却不知母亲是个最没心机的人。没有想象中的好。我都懂别人恼什么，她却不懂。直到今日我都在护着她，父亲最爱说的一句：“她不懂的！”
她除了一心对别人好，不懂心机算计。我小时就懂得感叹：还好有父亲！
父亲永远以全能的角色存在，无所不知，母亲连做配角都似乎有些失色。她曾经一力抚养我们几个，却因父亲的高大形象，一切都仿若不值一晒。
我曾经不止一次被姐批评过：“你不要太惯着咱妈。跟你住一段时间回来，她会觉得自己什么都对……”
可是我确实觉得母亲什么都对都好，我甚至愿意再做回那个无知的顽童，保证再不忤逆一次！
我是个多么资质平庸的孩子，就是因为母亲对我青眼相加，我才有勇气去闯荡世界。因为知道无论输赢，总有一个她，在张开怀抱接着。
终究这一切都流于平凡，据说每一个母亲都会这样做，所以她似乎也没有什么丰功伟绩。
然而我知道对我的不同。更年期的小学老师让我在教室门外罚站，倍觉屈辱的我回家，母亲带我去看了场电影“天仙配”，我们一起复习从小听到大的神话故事。罚站记忆深刻，但未让我自暴自弃；初中时我在家门口骑车碰到一个孩子，母亲买了东西去道歉看人家，对我除了安慰没有一句指责；以前的老师在我上大学后去借钱，几乎所有当初的家长都拒绝了，只有母亲借给了她。又过了几年，她去还钱，我才知道有这回事……
荣欣某次来加州出差，两个女生闲话家常里短。她提到她妹妹，看到自己的婆婆照顾小姑做月子，才知道一个母亲可以宠爱女儿到那种程度。我但笑不语，谢谢母亲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让我做一个骄傲的女儿！如果你觉得母亲爱你，我的母亲不会输之豪厘。
母亲曾给所有与我相关的事情下最好的定义。比如我在一年的最后几天出生，是最幸运的孩子，得到全年的粮票布票，又没因孩子过多而上不了户口；比如她与父亲来帮我带孩子，是因为我运气好，刚好到他们退休的年龄；仿佛所有相关的一切都是我理所应得！
因着母亲的宠溺，我就成长成这么个没有准备的人。就象这篇文章，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永远没有章法。
就象每次我与母亲通电话，明明刚刚聊过的事，两人又毫无原则的大聊，仿若是我们从未触及的事。当然我们最爱聊的是后院的繁花，母亲会提醒我要剪枝施肥。她自然不知道我爱唱的歌：心有繁花为你开，世间万千为你来……
祝福所有母亲母亲节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