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讲师团之疯狂三昼夜
罗新-100321 02/17 47784.8/4
2016年1月20日,阴,有小雨,无星无月。只见一辆吉普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一条崎岖不平的小路上。车上正是坐着我们北大84级讲师团的四位同学。
那时已经是晚上9点,四周漆黑一片,我们的车犹如一只小舟,茫然地漂浮在黑夜中的大海上。当时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要往哪里走。
开车的老长问:“下面怎么走?” 坐在副驾驶座的老邬豪气冲天的说:“怎么走?跟着感觉走!”
老长幽幽地说:“不计一切后果吗?” 车厢里一片静默。突然老邬爆口:“TMD, 不计一切后果?你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们可是有老婆孩子一大家子人的!!” 梦琴在一旁不断地念叨“刚才的路不对啊,方向越开越远啊,现在的路是哪里啊,这是在什么地方啊, ....." 老邬的大吼声和梦琴翻来覆去的唠叨声搅的我头疼。我大喊一声“都别说了!”
车厢里静了下来。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发表意见!咱们严格地按照GPS来走。它让我们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它让我们往哪里拐,我们就往哪里拐。即使它把我们领到悬崖边上......,” 说到这里我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漆黑的窗外,一挥手“咱们也开过去!”
车厢里诡异地安静了几秒钟,然后就爆发出大笑声。本来因为迷路而带来的一点不安也消失了。按照导航仪,我们继续前进。老长一边开车,一边高歌“ 跟着感觉走,紧抓着梦琴的手,蓝天越来越近越来越温柔。新亲就像风一样自由,突然发现一个完全不同的我。跟着感觉走,让它带着我,希望就在不远处等着我....”。他倒挺能编。老邬的微信名就是蓝天白云。他把我们几个的名字都编进去了。
希望果然是在不远处。导航仪将我们引上高速公路,一路向北,奔着从化温泉而去。看着导航仪上显示的距离越来越短,我们四人心情欢快,一曲接一曲地唱歌。快进入从化时,梦琴突然说“靠左走,靠左走!” 面对前面的两条分叉路,老长看了一眼指示我们向右走的导航仪,一咬牙,把方向盘打向左侧。
于是诡异的事发生了。导航仪大概是想给我们找到路,只见它的箭头上窜下跳,如无头苍蝇一般。梦琴胸有成竹地说“不要管它。穿过前面的隧道,马上就到了。” 这是一条新修的路,道路平坦,灯火通明,我们是路上唯一的车。穿过崭新漂亮的隧道,前面又是一望无际、一马平川的高速公路,但是,没有出口。车子继续前行,我们几个睁大眼睛看着周围。没有出口,没有标志,没有人烟。导航仪的箭头还在上下乱窜。梦琴又开始念叨“应该是这里啊,出来隧道就到了啊,怎么回事啊,我听说这条路直通温泉啊.....”。
终于前面有了路途指示牌,我们开近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新安、赣州”。老邬说:“赣州不是江西的革命老区吗?走!咱们重走长征路!”。老长说“我有强烈的直觉,我们走在正确的路上。而且这路开着好过瘾。”就这样,车子开过第二个隧道,又开过第三个隧道,终于看到了路边的指示牌“温泉度假区”。在经过五个多小时的跋涉后,我们终于到了。
租住的别墅的房东到路边接我们,把我们带到别墅。在从车上拿行李的时候,我对老长和老邬说:“你们知道吗?梦琴家就在这个小区里。” 他俩楞了一下,爆发出大笑。难道这不是很有喜剧效果吗?回家的时候,原来也会迷路!
有时候,迷路也是一道风景,就如我们这次旅程。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2015年12月26日晚,北大社会学系的微信群上,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了两个系友发的帖子。
由于这个投票是一人一票,所以,当拉票进入第三天的时候,我的同学们,系友们,同学和系友的同学们,我们各自的七大姑八大姨们,都已经把手里的票全部投完了。这个时候,每一票都变得非常宝贵。刘梦琴和广东体改会的苏维勇秘书长这时候正在广东中山市搞调研,遇到那里几个团委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都是孙老师的粉丝,大家一拍即合,出台了这样一段拉票词:
[玩一把有意思的投票 ]
请支持一号选手,中山青年智库导师孙立平教授:以公平正义支撑未来三十年。
当孙老师票数升至9000,将由广东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刘梦琴博士莅临中山进行公益授课;
当票数升至10000,将由北大社会学系副主任于长江教授莅临中山公益授课;
当票数升至20000,将由北京大学84级社会学讲师团莅临中山授课。
所以,投票吧,少年!
之后的三天,中山市的青年们,自发投入到为孙老师投票的高潮中,成为我们这次集体行动的一支主力军。在他们的大力支持和社会学系全体同学的共同努力下,孙老师的票一点点前进,到最后一天白天已经领先第二名几千票,最后虽然惜败,但是孙老师的票数定格在24024上,超过了刘梦琴承诺的两万票。
1月18日晚上九点,经过16个小时的飞行,我到达了香港国际机场。在深圳的高中同学祝捷已经派了保姆车来机场接我。在她家休息了一夜之后,我就等待老长来接我。
老长那天上午刚好有个会议,所以,当他开着那辆颇有特色的绿色吉普车来到我面前时,已经是下午1点多。来不及寒暄,我俩一路向中山奔去。在车上我们一面感叹这次给孙老师拉票的种种趣事,一面通过微信向班群汇报我们的行踪。我们的运气不错,虎门大桥等平时堵车的地段这一天畅通无阻。老长的车技了得,我们不断向中山飞快驶近。
老长讲完就轮到我。我是临时决定回来的,而且多年也没有讲课了,几乎完全没有准备。我就给大家介绍了在美国,青少年们会得到哪些支持和机会,除了学校,还有哪些机构和组织会为孩子们提供服务。讲了十几二十分钟,据说效果也不错。
苏维勇秘书长讲过之后,就是听众的提问时刻。中山的青年们很有头脑,也很有热情,提问的人很多,问题也很有水平。会场上有问有答,讨论十分热烈。会议本来应该开到五点,结果直到六点才“强迫”结束。大家都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参会人员合影留念,讲师团的第一项任务顺利完成。
老长回忆:30年前,咱们刚进校时,别的同学都是土老冒。只有老关,拎着录音机,带着耳机,唱着粤语歌,锻炼身体,讲究养生.....。现在一看,老关当时就领先咱们30年!
老关打断:别提录音机,那是我大学时代的噩梦。
老关说:大学时代流行跳舞,咱班咱系隔三差五就办舞会,多在校景亭。别的男生都和女生跳舞,只有他一个人负责操控录音机,慢三,快四.....。因为是他的录音机,这个活儿就是他的了。他当时守着录音机,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
老关还说:四爷是足球通,说起足球堪比宋世雄,可是脚从未触过足球。(老于幽幽地接话:可四爷上大学体育课选的就是足球)。老关说:那他的脚也从没触过足球。
老关还说:老长当年是北大著名才子,迷倒无数少女。每天来找他的女孩川流不息。每当门外响起女孩子的高跟鞋声,老游都满怀希望地张望。只见女孩子们都目不斜视地从111门前路过,奔113而去。老游气愤地说:又是找老长的!(老长接了一句:如今来找老游的女孩,多如过江之鲫,而且她们可以无怨无悔地穿过半个中国!)
老关还分析了男生三个宿舍的特点:111是玩健康的,113是玩政治的,112是玩无聊的。我和梦琴打断说:112如今可是出了两个市长啊!老关说:就是当年玩无聊,才玩出市长来了。无心插柳柳成荫。
老邬说,他第一次吃双黄月饼,就是老关带家里来的。吃过双黄月饼,他才知道月饼这么好吃。北京的月饼硬的要用锤子砸。
老长同学最后指出:此次讲师团活动,将同学聚会和公益事业结合起来,大大提升了同学聚会的档次。他称之为“同学聚会4G版”。
忆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我们回想起那些时而温馨,时而幼稚,时而感动,时而欢乐的大学往事,笑的前仰后合。中山团委的年青人们都很羡慕呢。
史博物馆里去了。
午夜时分,我们告别校友,回到宾馆,在大堂合影,广东讲师团疯狂的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第二天是行程紧张而又充满变数的一天。早上起来,天就下起小雨,气温也骤降。早饭后,我们驱车来到中山的中国社会创新基地。老关带领我们一路参观,一路讲解,他的社区服务企业—北达博雅也在这里。我们还看了一段录像,在基地的公益咖啡厅喝了爱心咖啡 (感谢老邬慷慨解囊)。短短几个小时,我们对中山市的社区服务这一块有了比较清晰的了解和认识,也觉得中山在这个方面做了许多工作,取得了许多成绩。
老关本来安排我们看两个社区的点,后来看我和老长的车跟不上,就让我们跳过一个社区,直接去下一个点:古镇。打开导航仪,看到离古镇只有几公里,我们以为很快就到。但是,几条大路都遇上修路,偏偏又没有路标提前提示。于是不断地掉头。有一次,我们拐上一条路,发现前方无一人,可是我们心里却不是兴奋,而是打鼓,觉得事情不对:路上怎么会没人?!果然开近一看,又是封路。得,掉头吧。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你明明看见了我,但我却不能赶到你身边。古镇社区在一个小文化公园里。我们从公园的后门,绕到公园的前门,步行大概最多几分钟的路,我们开车走了半个小时。想不到一个小镇都堵车堵成这样。好容易找到大门,梦琴和老关、老邬已经等了很久。我们匆匆参观了社区大楼,然后得出一个结论:老关的社工事业做的很大,到处都是他的产业,他的办公室!
离开古镇,老关要回广州,其余四人则奔赴从化温泉。老关不放心,一路把我们带到高速公路,才绝尘而去。而我们四人,就是不断地堵车、迷路......,这才出现本文开头的一幕。
长途跋涉之后,走入梦琴租的大别墅,我开始无比地想念班里其他的同学。客厅那个麻将桌,不三、老会、涛哥、老邬正好一桌。地下室那个卡拉OK室,老额,老游,老长、丽丽、林洁之流可大限身手。小番、滨人、阿明、莲莲等人可以拱猪,升级。其余人可以在四爷的带领下聊大天。而现在这个有六个卧室六个洗手间的大别墅,只有我们孤零零四个人,顿显冷清。
搁下行李,我们去就外面吃宵夜。谈天说地几个小时,尽管没酒,却也尽兴。回到别墅已经午夜时分,老邬老长意犹未尽,继续开侃,我和梦琴做陪。
凌晨快两点,我和梦琴撑不住,先去睡觉了。老邬和老长畅谈到快四点。也不知他们怎么有那么多的话要说!
疯狂的第二个昼夜,就在21日凌晨结束了。
睡了几个小时,就被梦琴喊醒。几个人打着哈欠,收拾了行李,退了房。合着这一晚上1000块大洋的豪华别墅,我们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梦琴的度假公寓就在同一个小区。屋子挺大, 阳台上风景无敌。可以看到我们来时开车钻过的隧道,可以看到高尔夫球场。老邬直嚷嚷“国岭”,我至今未解其意。四人在阳台上来了几张自拍。
我和梦琴换好泳衣,就先来到茶池。碧水湾这里一共有36个温泉池。这一天只有一个池关闭。气温虽然有点低,但是在热腾腾的池子里泡着很舒服。池边不断地有服务员端着饮料来询问是否需要喝点什么,过段时间他们就来提醒不宜泡的时间过长,到处都有浴巾和拖鞋提供,国内的服务果然发达。因为是上午,又不是周末,温泉的人不多。
泡完茶池,路过咖啡池,果断地Pass。开玩笑。咱可不是老外。把身体泡成咖啡色可不符合咱中国人的审美标准。左右张望,看见老邬和老长在酒池里,果然符合这两个酒鬼的风格。于是我俩也跳了进去。“酒池肉林”,班上某同学看到我们发的照片愤愤地说。
然后我们就一个又一个池子地泡。在中药池耽搁的时间长一些,什么当归池、首乌池、防风池......,泡了个遍。
休息之后,我们继续泡温泉。又泡了几个池子,包括在一个大按摩池中接受了各种水流的冲击。我们最后来到玫瑰池。玫瑰池名副其实,池子是玫瑰形状,四周摆放着玫瑰花瓣。我们头枕着池沿,默默地享受着这美好的时光。天空宁静,雨丝温润,树叶郁郁葱葱,空气中仿佛有一种淡淡的香味,身边是30年前一起走过一段人生最重要历程的伙伴们。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梦琴永远是最浪漫的那一个。她让每人拿起一支玫瑰花,说“玫瑰之约,何时再约”。
延安岁月完了之后,就是大学轶事,大学轶事完了之后,就是毕业之际。老邬回忆孙老师是如何指导他的毕业论文,并对他“网开一面”的;老长回忆他毕业之前就去外地搞调研,所以没有参加毕业照的拍摄,以及没有泪别众同学。然后他俩又开始回忆毕业后的生活......。梦琴已经把下一个节目卡拉OK的时间推迟了一个小时。到了九点,她只好打断谈兴正浓的两个人。与江总和云城家综的朋友告别之后,我们四人杀向歌厅。
第三个昼夜,就这样完美地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老邬第一个离开去了机场。我、梦、长三人一起吃了最后的早餐。然后,梦琴拎着大包小包赶去开会,我和老长则开车回深圳。聊起这次讲师团,我们两人都觉得非常成功。整整三昼夜,同学之间长时间,全方位,深层次的接触,这种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也很难再现。广州讲师团将是一个不可复制的传说,是又一段不可磨灭的神话。
我们班曾经创造过一个神话:在2014年,大家相识30年之际,全班33名同学加上孙立平和宋凤祥两位班主任,全部入群。聚会时,共31名同学先后参加;9名女生全部参加;8名海外同学全部赶回来。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老邬之前说过,我们班同学的感情是毕业之后越来越好了。老长也说,我们班的同学如今像亲戚。亲戚之间不见外,彼此的交往亲密,但又直率随意。
将近中午时分,老长把我送到深圳五洲宾馆。我告别老长,整理心情,走进五洲宾馆, 走入我下一个完全不同的旅程。广州讲师团的“疯狂三昼夜”,就此结束。从此,江湖上多了一个传说:从前,有一个8423,有一场投票,有一句承诺,有五个人,有疯狂三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