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才宫 / Dr. Tony Qin

（2015年8月1日，revised on 8/5/15）

读完万维钢写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和常青藤的绵羊”一文，没厘清作者真正想表达什么，感觉是一位“愤青”，哗众取宠。随便拿一些个别案例，使用“利己主义”、“精英主义”、“文凭主义”、“金钱至上主义”等帽子，批评美国名校，而不是全面的、从统计意义上来综合分析。我女儿周末刚好回来了，让她细细读了此文，然后，逐条逐句地与我分析和讨论。数年前，她读过威廉·德雷谢维奇（William Deresiewicz）的另一本揭露和批评美国名校的书。作为藤校的毕业生和拥有华尔街工作的经历的人，她的评论是：这篇文章是“painfully wrong"。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和常青藤的绵羊”的主要问题在于其作者通过一些个案说明，从脱离现实的视角出发，站在虚脱的道德高度，再加上作者个人片面的解读，误导读者，特别是，误导太平洋彼岸的中国同胞和中国社会，让他们觉得中美高校，尤其名校，彼此半斤八两，一个是培养“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而另一个是培养“绵羊”而已。却不知，威廉·德雷谢维奇（William Deresiewicz）对美国名校的批评是站在美国现代社会的高度对美国名校提出更高的要求。

下面是我和我女儿分析和讨论的一些重点，就作者的一些论述进行分析，以抛砖引玉，欢迎大家进一步讨论。

【常青藤名校学生，是否都是德才兼备，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充满英雄主义和冒险精神的人中之龙凤？】

这种句型的问话似乎总是正确，而且，还能让作者抢占道德的制高点。我们不妨同样造句：“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是否都是德才兼备，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充满英雄主义和冒险精神的人中之龙凤？”，“大学的教授，是否都是德才兼备，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充满英雄主义和冒险精神的人中之龙凤？”，“硅谷的精英，是否都是德才兼备，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充满英雄主义和冒险精神的人中之龙凤？”……

【如果说小明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其实Joe也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和更早时候的大学生，的确都很有社会责任感，非常关心国家大事，甚至愿意为了社会活动而牺牲学业。】

每个大学，无论名校与否，都会有“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不能以偏概全。2008年总统大选，我女儿大二，大学生们在奥巴马“Yes， we can change”的召唤下，群情激愤；2011年“占领华尔街”，也是很多大学生，特别是许多名校的大学生，积极投入这场运动之中。虽说大学生政治上不成熟，富含理想主义，但他们是非常关心国家大事的，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和更早时候的大学生比，他们的社会责任感不差。

【那么这些拥有得天独厚的学习条件的精英学生，是否会有很多人去研究古生物学，很多人致力于机器人技术，很多人苦学政治一心救国，很多人毕业后去了乌干达扶贫呢？】

作者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了!请问，从古至今，有多少人“苦学XX一心救国”( XX =政治/经济/工程/……等任一学科)？大学生，不管精英与否，大学毕业后，追求自我进一步发展是无可非议的。其实，美国有很多大学生毕业后，怀着理想走入社会。女儿大学期间同宅六女生，学阿拉伯文的加入NGO去了埃及为弱势儿童服务，学城市规划的去了纽约市政实现她强烈的环保理想，也有继续读博的。女儿学Applied Economics & Management（应用经济管理），毕业后去了华尔街。许多大学生去华尔街不仅仅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作者所谓的“写在简历里好看”。华尔街是一所特别的学校和历炼的场所，对初入华尔街的大学毕业生来说，有着超乎常人想象的工作强度和工作纪律，每周工作7天，每天至少16小时，很正常的。为了爱情，她回到加州，工作稍妥，立即成为NGO妇女组织Junior League的义工，利用自己业余时间，帮助失足妇女刑满释放后更好步入社会。

【一群一群的都往同样的方向走。这不就是绵羊吗？】

名校毕业生都是往同样的方向走吗？不是。每个人的路都不一样，即使那一群一群涌向华尔街的人，三五年后，他们会寻找新的机会，又走向新的岗位，公司、银行、商业、学校等各行业。你知道吗，即便美国顶尖culinary业的高层管理几乎全是华尔街出来的，善于管理、精打细算、人脉广泛，更不用说其它各行各业了。

【美国名校通常都有对低收入家庭孩子减免学费的政策， ……】

不知作者到底想说什么，这种非急功近利的行为，不正是为了帮助“普通人家的孩子”吗？美国名校并不完美，需要不断改进和完善。但无论如何，美国名校每年提供很多financial aid与国内国际学生让普通人家的孩子受益，是不争的事实。

【凡巨额捐款者的孩子，一定可以被录取。】

是的。要知道，几乎美国每所大学，无论私校还是公校，都是如此。但是，能捐巨款者不多呀！再则，捐来的钱主要还是用于教育（奖学金、助学金、研究基金、校舍等），学校拿出几个名额，收获捐款而更好地去发展教育。

【美国私立名校从来就不是为全体国民服务，而是为上层阶层服务的机构。】

作者又一次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发声了。请问，如何可谓“为全体国民服务”？美国私立名校培养出许多总统、法院大法官、诺贝尔奖获得者、科学家、工程师、许多行业的管理者等等，难道不正是培养人才、服务社会吗？当然，美国名校很少培养出清洁工、商店的收银员、邮递员等等，难道这就是作者所述的名校“不是为全体国民服务，而是为上层阶层服务的机构”吗？

【既然是为精英阶层服务，那肯定要严格要求精心培育，把大学生培养成真正的未来领袖吧？】

作者再次发挥其脱离现实的想象力，请问，哪所大学声称要“把大学生培养成真正的未来领袖”？世界需要有那么多领袖吗？即使牛津大学培养了许多英国首相和很多国家的领导人，在牛津大学，我也从未听到任何领导或教授声称要把大学生培养成真正的未来领袖！领导才干（leadership）和领袖并非等同。有领导才干的人往往做事认真、主动、负责、易沟通，按女儿的话说“与拥有领导才干的人谈恋爱，都会更有趣，因为他会更有主见、主动性和责任心。”

总之，要求或期盼别人成为“利他主义者“、具有“德才兼备，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充满英雄主义和冒险精神”、胸怀“一心救国”和“为全体国民服务”的理想，这种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的人，是伪君子。

当然，教育的目的不是为了“爬藤”，而是为了孩子得到全面的发展，让他们的未来，不论入名校与否，都能成为她/他最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