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ese Soldier】  十四行诗 《中国士兵》查良铮 译     


当诗人遇见爱神-1452  09/18   15410  
4.8/4 


纪念抗战胜利69周年!


 


      Chinese Soldier (1938)

           W.H. Auden


Far from the heart of culture he was used:

Abandoned by his general and his lice,

Under a padded quilt he closed his eyes

And vanished. He will not be introduced

When this campaign is tidied into books:

No vital knowledge perished in his skull;

His jokes were stale; like wartime, he was dull;

His name is lost for ever like his looks.

He neither knew nor chose the Good, but taught us

And added meaning like a comma, when

He turned to dust in China that our daughters

Be fit to love the earth, and not again

Disgraced before the dogs; that where are waters,

Mountains and houses, may be also men.

  


译文:
  
他被使用在远离文化中心的地方,
又被他的将军和他的虱子所遗弃,
于是在一件棉袄里他闭上眼睛
而离开人世。人家不会把他提起。
  
当这场战役被整理成书的时候,
没有重要的知识在他的头壳里丧失。
他的玩笑是陈腐的,他沉闷如战时,
他的名字和模样都将永远消逝。
  
他不知善,不择善,却教育了我们,
并且像逗点一样加添上意义;
他在中国变为尘土,以便在他日
  
我们的女儿得以热爱这人间,
不再为狗所凌辱;也为了使有山、

有水、有房屋的地方,也能有人烟。



诗人刘洪彬解读奥顿的十四行诗《中国士兵》:

来源:诗歌沙龙(语音整理)


这首诗选自英国诗人奥顿(W.H. Auden)的《战地之行》,英国Statement杂志为它添加了现在的标题,我觉得很好。在所有的翻译版中,查良铮(金庸的堂兄)的译本是最好的,查也是普希金作品的翻译者。此诗我很早读过,因为时间久了有点儿陌生,所以请允许我试着读一遍。


“他被使用在远离文化中心的地方,又被他的将军和他的虱子所遗弃”:战争的发生远离文化中心,士兵被使用,(死后)又被他的将军和他的虱子遗弃,所以中国古话说“好男儿不当兵”,可以想像: 或者在国民党军中叫长官的,或共产党军队叫首长的,将他遗弃,甚至他身上的虱子也将他离弃。被动式的表达, 士兵是没有选择的牺牲品。


“于是在一件棉袄里他闭上眼睛而离开人世。人家不会把他提起”:(士兵)在破旧的棉袄里永远闭上了眼睛,生命终结,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没有人记得他,他太普通,太微不足道,也不会有人再提及(他的死亡)。

  
“当这场战役被整理成书的时候,没有重要的知识在他的头壳里丧失”:可以想见,他活着的时候没有受过什么教育,死后没有知识(在头壳里)可丧失 …


“他的玩笑是陈腐的,他沉闷如战时,他的名字和模样都将永远消逝” : 他是那么微不足道,又沉闷,他的名字无人记得,他的容貌也随即(在人们的视线中,记忆中),消散殆尽。

  
“他不知善,不择善,却教育了我们,并且像逗点一样加添上意义”:没有受过任何教育(的士兵)却教育了我们,(他的生命)像是一句话里的逗号,无足轻重,微不足道,却为这句话的完整添加了必不可少的(元素),并赋予意义。这让我想起道家境界的最高形式:不择善,所谓在自然状态浑然不觉,自然而然选择的善。若是当你知道善的存在,恶便也同时存在了。奥顿作为西方诗人,所谓的“西方的思维”,却和中国几千年的道家思想一脉相承,不谋而合,他的“不知善,不择善”才是自自然然而来的善,真正的善,而非仅仅嘴上言善 。


这首诗是哀悼一个士兵的死亡,很朴素的语言,没有一句高调的赞美,讴歌,但是触动灵魂,感人至深,表达了诗人对一个普通中国士兵的哀悼之情。这首诗对我本人影响很大,看到的是一个诗人的价值取向,他选择的是普通生命。


记得911恐怖袭击发生后,纽约时报重新印发了奥顿的另一首诗《September 1st, 1939》,当时二次大战爆发,奥顿从英国跑到美国,写了这首诗。


其中关于战争,诗人强调了他对战争的看法:是国家机器,官僚体制操弄下的产物,这种状态他称其为:下流,不诚实的十年 (“As the clever hopes expire
 of a low dishonest decade” –《September 1st, 1939》)


所以无论是在民主自由的世界里,或是在任何一个国家,诗人都不会犹豫批评政府。在美国也是一样。

      




附记:恰逢抗战胜利69周年,为了纪念中国在抗战中遇难的士兵和百姓,特此推荐诗人 W.H. Auden 的《战地之行》一书。《中国士兵》一诗就选自此书。Auden 和 Isherwood 于1938年抵达中国的抗战前线。


此书中文版已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


~~~《诗人刘洪彬诗歌漫谈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