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侯北人同游1970年代的北美文艺花径/ 源容
金山湾区华文文摘-101123 09/14 16772
与侯北人同游1970年代的北美文艺花径
作者: 源容
图片说明:
2015年4月下旬,侯老与夫人张韵琴合影于他的99岁寿宴现场。 (图: 朗田田)
今年迎來99岁生日
如同往年,今年农历过年期间,我给侯北人老师打电话拜年。听到他在电话中谈及生活和创作近况,令人不由地打心眼儿里佩服这位老人家的旺盛生命力和创造力。实在看不出声音宏亮、思绪清楚、精神矍铄的他,已年届99岁高龄了!
1917年出生在辽宁省海城市的侯北人,祖籍河北省昌黎。年青时曾随河北李仲常习画,並先后求教于黄冰虹和郑石桥等先生。 1958年,他经香港移居美国加州。1979年,在旧金山湾区教授中國水墨畫近20年後,他创办了美国中华艺术学会。
精研中华传统的他,自移民美国加州后,感觉到中国水墨画需要变化才能为美国社会接受,于是结合西洋水彩技法,在传统基础加上注重对色彩的应用,开创出以用色大胆为特色的独特的个人画风。创作七十余年,他曾先后在旧金山迪扬博物馆、圣荷西艺术博物馆等艺术机构举办过个人展览,引起美国艺术界的高度关注,其作品受到极高的赞誉。
2004年,侯老 把毕生收藏的300多件绘画珍品捐赠给江苏昆山市。为此,昆山市府特别在市中心地区兴建了一座美术馆,并以“侯北人美术馆”命名,用以展示这批艺术瑰宝,以及表达对侯老的感念。这批艺术瑰宝中,包括有张大千、黄宾虹、溥心畲、朱紀瞻等大师的作品。说起他与这些艺术大家们的交往历史,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张大千先生了。
侯老与大千居士的私交始于一个寒冷的农历新春。
图片说明: 1970年代,侯北人与张大千的合影。 (图: 侯北人)
把毕生收藏的300多件绘画珍品捐赠给江苏昆山市
1968年,大千居士自巴西八德园迁居美国加州,先在离旧金山南湾一个多小时车程的卡迈尔市(City of Carmel) 购屋定居,取名“可以居”。 2年后,他又在该市旁边的蒙特瑞市知名的风景区──十七里路(17 Miles Drive, City of Monterey)置购屋舍数间,进行整修改建后,命名为“环荜庵” 。
环荜庵四周苍松围绕,环境十分清幽喜人,因离海岸不远,故时时可闻海涛声。大千居士把庭园中旧有的橡树除去,
接着又堆山、筑亭和挖辟池塘,此外还增建了一个房间,作为画室之用。
翌年新春,也就是1972年1月,时年55岁的侯老意外地接到大千居士寄来的一首向他索取海棠花的七言诗,令侯老好生意外。诗的內容为:“君家庭院好风日,绕到春来百卉开,相得杨妃新睡起,乞分一棵海棠栽。”
说起侯老的庭院,其实在当时的旧金山湾区华人社区中已名气不小。
图片说明: 侯北人夫妇(左)与朱纪瞻夫妇(右)的合影。 (图: 侯北人)
以艺会友君子之交
早在1961年,侯老就在旧金山南湾拉斯阿图市(City of Los Altos)购地半亩,自建住宅。此地原为杏园,筑屋后尚余有33棵老杏树,故名“老杏堂”。后来老杏树逐渐枯死,侯老遂搜购一些原产于中国的花树,种植园中,以表对故园之思和离国之慰。到1971年时,他的庭院已经是十年树木,绿荫满院,百花齐放了。
收到大千居士寄来索花诗后,当月28日,侯老即自庭院中挖起两株垂丝海棠和两株西府海棠,打算给大千居士送去,作为新春贺岁的礼物。出门前,想起了大千居士曾创作过一幅梨花图,那一片淡妆素抹的画面令人过目难忘,于是他又从院中多挖了一株梨树,希望会让大千居士带来一个惊喜。
侯老与夫人张韵琴俩人驾车来到大千居士的环荜庵,送上悉心准备的海棠和梨树。两位志同道合的艺友在寒冬中品茗长谈,谈古论今,直到深夜侯老夫妇才告辞离开环荜庵。
令人意外的是,次日大千居士亲书诗一首,命其子保罗专程送到侯宅以表谢意。诗曰:“自辇名花送草堂,真成白发拥红妆,知君有意从君笑,笑此狂奴老更狂。北人道兄亲送梨花海棠至环荜庵,戏拈小诗博笑,六十年嘉平月十四日大千居士爰。”
图片说明: 1980年代,侯北人离开大陆后首次返回故里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个展。
(图: 侯北人)
与张大千因花结缘
鉴于大千居士特别喜爱老杏树,日后侯老又从自家园中掘出三株老杏树,给大千居士送去,种在环荜庵的画室檐前。令人欣喜的是,这三株老杏树移栽后相当健康,翌年初春依旧按时开花。看到老杏树长势无碍后,大千居士的花匠遂利用嫁接技术,把梅枝嫁接在老杏树上,看看能否一树开出两花来。来年春天,老杏树不仅依旧开花如常,还结出梅花。看到一树开出两花来,大千居士真是异常高兴。为此,他还特别创作的画作和诗词以为纪念。
此后,因知比自己年轻18岁的侯老是养花莳草高手,为布置自己在环荜庵的园林,大千居士不时邀上侯老与他一同造访旧金山湾区各处花圃,以求原产中国的名花异树。一次,他对夫人徐雯波女士笑称:“北人与我,真成了'寻花问柳'的朋友。”
大千居士为要得到他喜爱的花木,可谓不惜血本。他曾说,养花人要花费数十年的心血 投入在了解和栽培花草树木上,其价何止千金?!所以相较于此,他投入在养花莳草上的金钱真的不算什么。
除了對花草樹木的偏愛外,大千居士對自己其它文藝愛好也是相當慷慨大方的。1973年,他把他仅有的一本石涛山水花卉册出让后,他在赠给侯老的复印本上写着:“大风堂仅余石涛之一册,亦以易米矣,北人道兄当为我慨叹也。弟爰癸丑嘉平月。”侯老知道,大千居士所說的 “易米” ,其实并非他真的“窮到沒米下鍋”,而是把錢都花到那些奇花異石和文藝爱好上了。
图片说明: 侯北人作品。 (图: 侯北人)
1970年代的北美华人社区里经常洋溢着一股“文艺范”
或许是因为当时定居在旧金山南湾的华人都有着相似的背景,对侯老而言,那时的中国农历新年聚会,华人社区里经常洋溢着一股“文艺范”。在其他时间,大家聚在一起时,也喜欢吟诗作赋,交换“文艺创作心得”。就是因为有如此的大环境,才会吸引到张大千这样的文化艺人到此落脚。
80年代后期起,来自中国大陆的新移民开始大批涌入美国,他们中既有通过家属移民入境的,也有是持学生身份来美读书的留学生。数十年下来,华人社区中原来占人口多数的老移民(亦称老侨)成为“少数”,中国改革开放后来美的新移民(新侨)成为“多数”,特别是近10年,新移民人数剧增,这种情况在美国东西海岸较大城市的华埠尤为突出。
图片说明: 北美知名画家陆源为侯北人所作的油画肖像。 (图: 李芳)
与时俱进的人生
2009年11月,美国中华艺术学会迎来了30岁的生日。
在庆祝活动现场接受媒体访问时,侯老表示,虽然时代的改变令他感慨,但也令他欣喜。想当年,他们夫妻两人初到拉斯阿图市定居时,全市仅有2户华人,如今全市的华裔人口已近四分之一;起初他的学生均是非华裔的美国人,现在华裔学生已大占绝大多数。此外,由于来自中国大陆的新移民中知识阶层和原生家乡相当广,各类同乡会、校友会和文化艺术社团组织等也如雨后春笋般成长起来。这些不断累积的转变,都给社区注入了更多的活力!
其实,我知道侯老心中岂可能不怀念那个他常说的─华人社区里经常洋溢着一股“文艺范”的年代,但见多识广的他总能自我勉励,不论全美华裔社区的风貌是否已与1970年代相去甚远,都要让自己与时俱进,学着享受目前海外“新时代”华人文化的氛围,毕竟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多元的民族风情自古有之。
在结束与侯老的电话前,我们相约在春暖花开时见上一面。我内心暗自希望届时又能有幸拜读到他的新作。新年赏新作,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也!
图片说明: 2009年11月,美国中华艺术学会30周年感恩餐会时与来宾合影。 (图: 李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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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源容,來自上海,热爱文学艺术,现定居于加州旧金山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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