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背上有个大洞--张慈
张慈 May May-252 02/11 105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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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悄悄拿稳手机,等Dr. Thomas Wisler 进来。我旁边坐着陈先生,他把自己的病人取消掉,来陪我换药--我的背上有个大洞,威斯勒医生要教他如何往洞里填棉纱。他很疲倦,很耐心。
威斯勒医生进来了,啊,是个白人。昨天给我背上挖洞的,是一个中国医生,叫伊莉莎伯.李,一句中文都不会讲,护士是一个印度人,胖妞。今天李医生不上班,威医生替她给我换药。
威医生一边做准备,一边跟陈先生聊天。居然,他们都出生在波士顿剑桥小镇上的同一家医院,医院在Charles River河边。俩人哈哈了一阵,又说到年轻时的梦想是搬到加州定居,俩人又哈哈一阵,都实现了,都与加州一起变老了。
威医生手拿武器朝我走来,我爬在医疗床上,背朝天。威医生伏下身来:你昨天被伊莉沙白挖洞后发烧吗?疼痛吗?有呕吐感吗?我说:no, 都没有。他说:看来你体质不错。多数人顶不住,会有症状。他又伏身下来:让我看一眼你的脸,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对不对?我侧过脸过,与他对视,他说:好,这就算认识了。今天的疼痛比昨天轻多了,別紧张,我会尽力让你不疼。结果,他揭纱布时,我就开始哇哇叫,陈先生很紧张,问:昨天伊莉莎伯切开她的囊肿,她谈笑风生,还请伊莉沙伯看展览,今天怎么疼痛成这样?威医生说:昨天打了麻醉,今天没有。
杀虎般的嚎叫声中,威先生完成了换药表演,陈先生出了汗。我发现美国人对疼痛极端重视,人类中视疼痛为非人道的,非美国人莫属。才一弄完,威医生立刻冲出去,親自去给我拿止痛药来呑。
图片上的cyst 不是我的,是YouTube 上找到的。我背上的cyst样子性感娇艳多了,比鸡蛋大,光滑明亮,伴随我四年。四年前第一次发现背后有个豆大的小包,叫陈先生看。他用放大镜看半天,说:嗯,恭喜你,你长了一个cyst. 我听了后,开始翻书了解cyst, 说它是囊肿,要剝离內壁膜,才能根治!我还没有决定要对它下手,它就消失了。然后,春来,夏至,秋去,在初冬,背上开始鼓起一个小包,用一个月长到葡萄那么大,我给它取名叫"金庸",因为那段时间我迷浸于武侠世界,读着金大师的小说。金庸在我背上爬了几周,又消失了。第三年的冬天,金庸重返我身上,它就不开玩笑了,长得有乒乓球那么大,12月中穹起来的,二月底才流脓,发炎,起义失败。我没有去看医生,怕刀。将头埋进沙里,以为没事了。
今年,它悄悄摸上我的背,不动声色,一起来就有鸡蛋大,我开始与它对话,希望和解。它不再承认自己是小个子金庸,它变成茶碗那么大。有一天,陈先生偶然看到,大吼一声:耶稣,玛丽亚,乔社夫!逼着我背着我的金庸去了医院。
伊莉沙白-李将金庸切片,化验,证实是cyst, 小手一招,印度猛妞推进来一车剪刀,刀,铗子,纱布,李医生二话不讲,上麻药,一刀就将金庸杀了。流出来血脓混杂的液体,不仅臭,还粘乎乎的。本姑娘幸亏已不年方十八,不然肯定会为骄奢香艳的肉体长出这种下流卑鄙的毒疮而羞愧而S!
威医生说:OK, 甜心,蜜汁,你OK了!回家后再呑一颗止痛片,会有些恍惚,但你皮肤下没有炎症,睡一觉,明天会好很多。我问:之后呢?他说:六周之后,炎症消失,皮肤愈合,你就可以开刀手朮了!我花容失色:什么?什么手术?威医生:转到手术医生那里,他会一刀一刀,一片一片,将囊肿内壁给你割下来,剝干净,一丁点儿都不能剩留,以防脓庖再度复兴。我惨叫:不是说,已研发出一种药膏,从切开的皮肤挤进去,抺一圈,囊壁就在化学作用下消融啦吗?威医生:哦,那个壁皮比你想象的要硬,顽强,那是一种比金属还难去掉的壁膜呢!我问:有人在研究融解嚢肿壁膜的药膏吗?威医生:但愿!我:下一个诺贝尔应该发给发明这种药膏的人,我太怕被刀子割我了!一直沉默着的陈先生开腔了:你开始为化学诺贝尔奖努力吧!威医生附合着:加油,你想象不出来囊肿內壁有多硬,多难对付。你能找到办法融解它,诺贝尔奖一定属于你!
耶!
耶!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