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西站:撕裂哭喊寻找嚴伯伯的車站】~𣁽省山寨·蒙城老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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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子孫圍繞著爺爺在北京的唯一照片
我的三位母親
小说
【西南歲月_鐵路沿線子弟】节选:
……
「嚴伯伯的背影,我沒看到,但是卻在我夢中如此清晰..,时常缠绕我,我从未忘记。
这张旧照片讓那過去的事情如電影在腦海浮現,
歲月蹉跎,讓人在回憶中淚奔⋯⋯。」
嘉光慢慢喝着酒,向女兒叙說着…。
嘉光同齡的堂兄与表哥比嘉光大幾個月,這是唯一一張全家回京,孫子孫女們與爺爺在往宅凉台上的合影。
嘉光與女兒翻看過去的舊照片,從照片上看,嘉光與堂兄表哥的年齡差似乎相差了一兩年,整個人乾瘦矮半個頭,讓人不可思議,充滿疑問,因為孩子們看到這照片,很自然問這個問題:
「你們相差幾歲?。」
「哦,看到了吧,這就是中國的城鄉差異。」
嘉光看似平靜調侃,可是心中卻翻起了萬丈巨浪…。
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於那充滿掙扎、流動、變遷的童年。嘉光的父親母親是新中國建國後的第一代鐵路人,他們參與新中國的鐵路建設,由北方修建中國鐵路線直到西南邊陲雲貴川,是鐵道部乾部組建參與中國第一條自己建設的鐵路線「寶成鐵路」建設的建設者。
由於父母的工作關係,嘉光的童年時光大部分是跟随父母奔波在中國鐵鐵线建設工地上度過的。
嘉光的名字是他奶奶起的,當然是按照張家河北的家譜字輩摘字所求,所以這孩子屬「嘉」字輩,奶奶據此起名。
但是按照人出身地來算,嘉光應該是正宗廣東人,他出生於廣州第一人民醫院。因母親是正宗老廣,生孩子當然回廣州,而外婆當然是按照廣東人生孩子的習俗來照顧女兒與外孫娘倆,所以按中国命理学出身地测定,嘉光算正宗广东人。
嘉光母親坐滿月子產假,必須回單位上班,外婆一路陪伴,祖孙三代人一起回到了成都,数周后外婆因穗家中事宣,不得不离渝返穗。
那時候的人是講規矩,守诚信,无私奉献的,嘉光父母守紀律,嚴格按照鐵路半軍事化的規定要求,假期未结束就回单位上班,一絲不苟勤奮工作,从不會給組織找麻煩,有苦難言自己吞。但這對年輕夫婦工作繁忙,又是初做人父母,既要上班又要照顧孩子,且對帶孩子完全無經驗,嘉光母親完全沒有經驗奶孩子,小孩又餓又累,往往餵奶幾口後,小孩因累睡著了,但並未吃飽,孩子睡著,母亲也因累睡著了,年轻的母亲工作生活连轴转,实在太辛苦,回家就奶孩子,常常自己奶著孩子也就睡着了,但一回兒,小孩又餓醒了,常常哭鬧,而父母不知什麼問題,雙方都疲憊不堪,經常讓小嘉光餓得哭喊不停,整幢住宅大樓都聽到哭鬧聲,家家戶戶都知道這幢有個夜哭郎,這讓鄰居們都感到很奇怪,甚至以為新生兒患了重病。
嘉光一家同一層樓的鄰居是嚴伯伯、嚴媽媽、洪伯伯、娄阿姨兩家,都非常善良,非常熱心,看到這對年輕的父母手忙腳亂,他們於心不忍,常常過來幫助鄰居,提供指導一些養育孩子的經驗,看到這對年輕的夫妻又上班又帶孩子毫無經驗,婁阿姨與嚴媽媽就商量如何幫助這對外省的年輕夫婦。因為住在同一層樓的三家人中,只有嚴媽媽是家庭主婦,在家帶孩子,婁阿姨與嚴媽媽商量,反正帶幾個也是帶,多帶一個又如何,便提出由嚴媽媽來照顧嘉光,嚴媽媽毫無思量一口就答應了。
於是,每當嘉光父母上班時,嚴媽媽便會把小孩子帶到她家,直到孩子父母他們下班。因為嘉光父母工作原因常出差,後來就自然而然乾脆直接住在了嚴家,從此嘉光就變成嚴家正式成員,嚴伯伯嚴媽媽在幼小的嘉光心中就是自己的爸爸媽媽,而另外一對年輕的爸爸媽媽在小嘉光眼裏只是出差回來會來看我的隔壁爸爸媽媽。
那是段平和美好快樂的日子,小嘉光幾乎每餐都在嚴家或洪家吃,嚴洪兩家者都是大家庭,-堆大哥哥大姐姐,小嘉光就是個跟屁蟲,有哥哥姐姐的愛護,好不快樂,這樣的生活伴隨著嘉光童年的記憶。
隨著四川成都至貴州貴陽的鐵路線開通,嘉光父母的工作單位搬到了重慶,接著又遷到了貴陽,再隨著貴陽到昆明的鐵路通車,我的父母一路西遷,最終來到了貴州的邊遠山城。
嘉光回憶着向自己的女兒道:
中國有篇文章叫「父親的背影」,作者是朱自清,妳要找來好好讀讀。我的「父親的背影」就是嚴伯伯,嚴伯伯離開我回成都那個夜晚我沒看到,但是卻在我夢中如此清晰。
嘉光與女兒在大廳圍坐壁爐邊翻看照片,女兒看著照片,靜靜聽着父親述說過去的故事:
“那時,我和嚴伯伯、嚴媽媽一家和洪家生活在一起,直到我六歲半。嚴家成了我的第二個家,所以我有三位父親、三位母親。六歲半那年,為了上學,我終於被送到了貴卅山城與父母團聚。當時,我不願離開嚴媽媽,嚴伯伯嚴媽媽只好編了一個謊,說帶我坐火車去玩,去見見貴卅的父母就回四川,結果,我真的和嚴伯伯一起踏上了去貴卅的火車。記得那是一次長達三天三夜的旅程,我和嚴伯伯換了三次車,艱難地抵達了貴卅山城。
即使是六歲半的孩子已經能理解一些事情,但當我見到父母時,心裡的那份彆扭,對嚴伯伯嚴媽媽的依戀依然無法抑制。我明確告訴父母,我要和嚴伯伯一起回成都找嚴媽媽我的家在成都。當時,大人們也不知如何應對,勉強安撫我。嚴伯伯甚至向成都鐵路局再請假一周,以便多陪我一些時間。白天,我怕嚴伯伯會悄悄離開,總是緊跟著他,無論走到哪兒,他必須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晚上,我會抱著嚴伯伯一起入睡。
直到最後一天早晨,我醒來發現嚴伯伯不見了。我大哭著衝出門,直奔火車站,父母在我身後追。到了火車站,我站里站外尋找了整整一上午…。父母安慰我,答應一段時間後會送我回成都,終於勉強連哄帶騙回了家。
據我母親回憶,當時只有等我睡著了,嚴伯伯才能悄悄離開。那晚,嚴伯伯搭乘貨車回貴陽,再轉乘客車回到成都,整個過程中,嚴伯伯一步三回頭眼中含著淚水,走得無比艱難。(“唉,这段回忆既苦涩又甜蜜,我長大成人後,每每想到這一幕都淚流滿面,不能自已。”
嘉光喝了口酒,酒里伴著淚,沒擦看向女儿,女儿早已泪流满面。)”
「《诗经》有言:“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父亲,一辈子都在奔波,为了家庭,为了爱人,为了孩子。
母亲,-辈子都在操劳,为了家庭,为了爱人,为了孩子。
我的嚴伯伯嚴媽媽洪伯伯婁阿姨就是這樣平凡 善良 堅韌 自強的中國鐵路人,他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努力承受;他們在你听不见的角落,无声坚守。他們在你危險無助時,給你力量和福蔭。
三生有幸,我能做您們的孩子!」
嘉光在清明时节,在纪念严伯伯严妈妈的文章里這樣写道。
【成都啊,成都】
~嘉光
讓我在成都火車站
滾著鐵環走一走
而我滴下的眼淚里
包含著昨夜回憶的酒
讓我依依不捨夢牽纏繞
何止是您們的慈柔
成都啊,成都
六歲的遠離
一路還在走
還要走多久
路遠難回首
成都啊,成都
從此以後牽攥著我
讓我感到內疚、慚愧
緾繞着掙扎的自由
分別總是在雨季
哭喊上演火車站
心裡堆積思念愁
身處異域更集濃
深秋飄落的楓葉
撫掃我鬓白額頭
,
曾記否
那六七年里的深夜
嚴老默默抹淚偷偷離走
清晨六歲小童驚醒
狂奔山城火車站
尋找哭喊呼喚您的痛嚎
「我要嚴伯伯 我要嚴媽媽」
……
成都啊,成都
在那座陰雨的城市裡
鐵路新村老屋
記憶依舊清晰
嚴伯伯、嚴媽媽
我從未忘記您們
在心裡永遠深藏
帶不走的
只有您們的慈愛溫柔
讓我在山城火車站
滾著鐵環找呀找
我要找嚴伯伯
我要我的嚴媽媽
我要我的嚴媽媽
…
後記:
嚴伯伯的背影,我沒看到,但是卻在我夢中如此清晰..
嘉光的貴卅兄弟在成都火車站的現場抓拍,傳來的照片讓人不禁回憶起往昔。如今,成都火車站正在進行改建擴建,當年的景象即將不復存在。但那些美好的記憶,將永遠藏在我心中。有些東西我們永遠不會忘記——那份母愛、親情與友情,那段深深印刻在我們心中的鐵路情懷。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這一代人,是最後一代,深受鐵路情結影響的一代人,我們這一代也是深受鐵路福蔭的一代人。
鐵路啊鐵路,我們心中永遠的鐵路。
(小說節選· 𣁽省山寨·蒙城老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