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的中国人! (谨以多年前的此文纪念今年的七七)
Henry Song-1168 07/08 66254.6/14
懦弱的中国人!
Henry Song
(2008.1.28 X5DJ)
这几天,一口气读完了英文版华裔作家张纯如所著的<<南京暴行,二战中被遗忘的大屠杀>>(注一),感到极其难过.书中有些段落,我是眼中含着泪水读完的.对人类历史上战争的残酷,我早已深有理解;而关于日本军人对南京以及全中国人民犯下的罪行,多年来也早已看到过各种报道,但这次读时,我依然感到无比悲愤与压抑.
其实我之所以悲愤,除了是为那暴行的残酷与毫无人性之外,更是对那被施暴的人民哀其不幸而怒其不争.
读着一行行带血的文字,我无法不面对这样的一些数字:进攻南京的日本军队,只有五万人,而南京城内,有中国正规军将近十万人,市民五六十万人.以军队数量之比,是一个日本兵对将近两个中国军人;以总人数比,是1比12还多.一边是刚刚经过上海战役的疲劳作战,远离自己的本土,没有自己的后方供给,在异国的土地上长途行军围攻南京的日本兵;一边是城墙高筑,以逸待劳,在自己的本土保卫自己的家园,自己的父老乡亲,自己的国家首都的,人数超过对方一倍的中国士兵.而南京城,作为当时中国的首都,几乎是在没有任何象样的抵抗的情况下被日本人占领的.
面对中国军人毫无抵抗意志的行为,连做好了最坏打算的日本军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当年参加攻占南京的一个日本兵,在日记里是这样描写一次面对中国军队投降时的感受的:
“我想,以他们拥有的实力,超过两个团的人,他们怎么会甚至连一些抵抗的表示都没有就成了俘虏了呢.这么多的军人,一定会有数量可观的指挥官的,可竟然一个都没有留下来,每一个都开溜逃跑了.我想,尽管我们有两个连的人,这七千战俘也已经被缴械,可如果他们决定起来暴动的话,我们一定会被他们消灭得干干净净的.”(注二)
对这样的军队,日本军人露出了无比的蔑视:“当我想着他们是如何找来任何可以找得到的白布,绑在死树枝上,然后列队前来只是为了投降的时候,我感到既好笑又可怜"(注三)“他们成群地走着,象是地上爬行的蚂蚁.他们看起来象一群无家可归的人,一脸无知的神情.一群无知的羊,没有规矩,没有次序,在黑暗中行进,一边相互交头接耳.他们根本就看不出就是昨天还在向我们射击给我们制造麻烦的敌军.无法想象他们曾是我们的敌军战士.想到我们与之拼死作战的竟是这样无知的奴隶,让我觉得真是很愚蠢.”(注四)
这七千多投降的中国军人,与其他所有投降或后来被搜索出来的弃置了武器的军人,以及被怀疑为曾是军人的青壮男子共十几万人,在没有任何反抗的情形下,遭到了集体屠杀.
下面是一名日本记者目睹的一次屠杀场面:
“那些第一排的人被砍了头,第二排的人被迫将他们残破的尸体抛进河里,然后自己也遭到砍头.杀戮从早到晚一刻不停.可按照这种方式,他们一天下来才杀了两千人.第二天,厌倦了这样的方式,他们架起了机枪,两挺机枪交叉着向列队的俘虏扫射.哒哒哒哒.板机扣动了.俘虏们向水中逃去,但没有一个人到达对岸.”(注五)
几千人,曾经是抗着枪上战场的中国军人,面对如此杀戮竟然连求生反抗的本能都没有!被砍头是死,起来反抗与杀人者拼命也是死,但至少可以拉上一些日本兵陪葬,或许还能鱼死网破,说不定会有逃生的希望.但没有一个人反抗,都乖乖地排好了队,等着被砍头.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城内二十几个德国,美国,以及其它一些西方国家的手无寸铁的传教士,医生,教授等人,不顾本国领使馆在南京陷落之前让他们撤离的再三要求留了下来,自发地组织起来,建立了一块安全区,不畏日本士兵的拳打脚踢,刺刀枪弹,以及一次次的死亡威胁,收留并保护了二十多万中国难民的生命,包括很多本应是拿着武器,担负起保护本国国民责任的贪生怕死的中国军人.
将近十万中国正规军人,面对日本士兵的压境,选择了逃跑,投降,沿途撕抢路人的衣服以换下身上的军装,把自己装扮成普通百姓,将自己的首都供手让给人数仅为自己一半的敌人,使全城几十万的百姓遭到屠杀,自己也最终没能逃脱被杀的命运;而二十几个外国人,拥有的只有对正义与人道的坚持,与捍卫人类免于兽性屠杀的道德勇气,赤手空拳却保护了二十多万难民不被杀戮.在敬佩他们的无私与勇敢之时,我不知道我应该用什么词汇来描绘我们自己的国人.
这不由让我想起了另一本书,明末王秀楚写的杨州十日屠城记,以亲身经历,记述了清兵灭明时占领杨州后十天之内的种种暴行,其残酷程度与南京大屠杀不相上下.一样的守城军人弃城逃跑,一样的城内百姓遭到杀戮.当我读到下面的文字时,我心中感到无比悲哀:“遇一卒至,南人不论多寡,皆垂首匐伏,引颈受刃,无一敢逃者;”这就是我们中国人,只要一个清兵出现,所有人连逃跑的胆量都没有了,全部趴在地上,伸长了脖子等着被砍头!仅仅十天,杨州城内80万人遭到屠杀.而攻占杨州的清兵有多少人呢?不到三万!
三万人,屠杀了八十万人,用的是刀,一个需要近距离,一对一才能施展的武器!撇开那些弃城逃跑的无耻守军不算,我们姑且假设那80万人口之中有三分之二是老弱病残与妇女儿童,那至少还有超过25万的青壮男子.就算他们再没本事,以五对一,近身搏斗,即便不能获胜,他们也至少可以与敌人拼一死活,顶多同归与尽,以保护自己的妻儿老小免于杀戮.可我们看到的是什么呢?“兵入城,倘有不测,尔当自裁。”这是作者对自己的妻子的交代.大难当前,作为男人,非但丝毫没有想到要如何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家人,却首先想的是要妻子准备自杀,以免遭到玷污,损害了家族的名节!这就是我们中国男人!懦弱,自私,卑鄙!而那些深受大男人主义毒害的女人,为了求生,很多人并没有选择英勇自尽,而是对屠城者极尽献媚,以至于满人士兵这样感叹:“我辈征高丽,掳妇女数万人,无一失节者,何堂堂中国,无耻至此?”目睹这样的女人,无耻的中国男人,没有为自己的懦弱无能感到丝毫羞愧,却慨叹:“呜呼,此中国之所以乱也。”中国之所以遭此战乱,原来竟是因为那些不知廉耻的女人!这样的中国男人,怎么也配裤档里夹着睾丸!
当我读着一段段国人被拉去屠杀的描写时,我的眼前总是忍不住浮现出儿时看到的一次杀猪的情景.小时候我曾和爷爷奶奶住在乡下.逢年过节,全村人会杀猪聚餐庆祝.记得一年春节全村聚餐,几个青壮男人跳进猪圈,去抓一只被挑中了要杀的猪,那猪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将被屠宰的命运,用两只前蹄撑直了抵住地面,任凭那些人如何生拉硬拽,口中发着绝望的嘶嚎,拼命地抵抗着,楞是一丝也不能将它挪动.最后,六七个膀大腰圆的壮小伙子一起努力,才把它搬倒在地.大家分头抓住它的四条腿用绳子紧紧捆了,夹住它的头和身体,才把它抬上屠宰桌,即便是在脖子被捅了一刀,鲜血流尽之前,它仍不停地反抗.
连猪在临死之前,都知道垂死挣扎.而我们的同胞呢?只知道伸长了脖子等着被砍头!从满人灭明,到日本人差一点儿灭了中国,一脉相承.当一只猪被人类屠宰时,我们不能责怪猪的无能,因为它是没有大脑的牲口;可当一个民族被另一个人口少于自己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民族所派出的远征军队任意屠杀的时候,我们除了痛斥屠杀者的残暴之外,我们有没有曾经真正反省自身,问一下其中除了外在环境以外的更深层的原因呢?
蒙古人仅靠了几十万骑兵,铁蹄踏遍中原.于是人分四等,汉人为底,结婚之夜,新娘必先由蒙古人首领占有处夜.而今天,我们把这段历史称颂为中华民族的一次伟大融合.杀人魔王成吉思汗反被推崇为中华民族的伟人.
满人仅有几十万人的军队,却破关而入,经过一个个杨州十日与嘉定三屠似的杀戮,灭了曾是科技文化均属世界第一的明朝,建立了满清政权.满人到是深知“以夷治夷”的精髓,全盘吸收了汉人的文化以统治中原,于是我们今天非常自鸣得意地说:他们被我们同化了,我们经历了又一次伟大的民族融合!如今电视电影里,满是摇晃着辫子“皇上圣明,万岁万万岁!”的欢呼.
英国人从地球的另一边,飘洋过海,开着区区几条战舰,便征服了一个几亿人口的中华帝国.可惜这些洋人没有想到要在中国的土地上建立自己的政权来实行统治,只是占了沿海的一些口岸经商赚钱,不然我们也许可以有机会自豪地宣称,今天的英国人,甚至他们的亲戚美国人,都是中国的少数民族!去欧美旅游,不过是去我们远在海外的边疆巡视,还要什么签证!
以这样的逻辑与历史角度来看,作为中国人,我们实在不应该再一味追究南京屠杀的细节,而是应该痛恨美国人在日本投下了两颗原子弹,使日本人不得不放下武器投降,不然我们本来是可以有机会获得又一次伟大的民族融合的,说不定日本人如今不过是中国的又一少数名族!
照这样的思维,我们其实应该邀请世界上所有的民族都来侵略我们,这样一来我们就有机会把世界上所有的民族都同化,让他们全部变成中国的少数民族,如此下去,这个世界必将被我们中国人统一,这个地球必是属于我们伟大的中国人的!
这就是我们中国人.那个曾经喊出过“犯我强汉,虽远比诛”的顶天立地气壮山河的中国人,是什么时候开始每况愈下,变成如此懦弱无能且不知羞耻!
在被外族入侵与屠杀时,我们懦弱得象一群羔羊;而转过身,我们便可以恬不知耻地给自己脸上贴金:瞧,我们虽然被他们征服了,男人被杀了,女人被淫了,但他们被我们同化了,成了我们的一员!遭人强奸不是你的错,但假如被奸了还要兴高采烈地颂扬被奸的好处并引以为光荣,宣称如此才得了一个混血的聪明孩子,我不知道除了无耻二字,我还能用什么更文明的语言.
我们中国人从小到大是在这样自欺欺人的自我赞美中陶醉长大的:中华民族是个勤劳,勇敢,智慧的,伟大的民族.暂且不去评论我们是否勤劳,智慧.但,我们真的勇敢吗?
如果这样的民族可以与勇敢二字沾上边的话,我不知道懦弱应该怎样定义.这样的国民所组成的国家,没有亡国真是他们的幸运!
注一: The Rape of Nanking - The Forgotten Holocaust of World War II, Iris Chang, published by Penguin Group,1997.
注二:I thought, how could they become prisoners,with the kind of forces they had – more than two battalions—and without even trying to show any resistance. There must have been a considerable number of officers for this many troops, but not a single one remained, all of them having slipped away and escaped. I thought. Although we had two companies, and those seven thousand prisoners had already been disarmed, our troops could have been annihilated had they decided to rise up and revolt. (p.43)
注三:It was funny yet pitiable when I imagined how they gathered whatever white cloth they could find, attached it to a dead twig, and marched forward just to surrender.(p.43)
注四:They all walked in droves, like ants crawling on the ground. They looked like a bunch of homeless people, with ignorant expression on their faces. A herd of ignorant sheep, with no rule or orders, marched on in the darkness, whispering to each other. They hardly looked like the enemy who only yesterday was shooting at and troubling us. It was impossible to believe that they were the enemy soldiers. It felt quite foolish to think we had been fighting to the death against these ignorant slaves. (p.44)
注五:Those in the first row were beheaded,those in the second row were forced to dump the severed bodies into the river before they themselves were beheaded. The killing went on non-stop from morning till night, but they were only able to kill 2000 persons in this way. The next day, tired of killing in this fashion, they set up machine guns. Two of them raked a cross-fire at the lined-up prisoners. Rat-tat-tat-tat.Triggers were pulled. The prisoners fled into the water, but no on was able to make it to the other shore.(p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