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雲大師---35《僧事百講》四種威儀 @妙法蓮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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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代,大陸有一位倓虛法師,他在東北各地講經弘法,興建好幾座叢林。有一次他在捻香行十方禮時,感動了一位居士,於是護持他興建一座大寺廟。

   四威儀應該是「行、立、坐、臥」,即行如風、坐如鐘、立如松、臥如弓,這是「三千威儀、八萬細行」中,最基本的行儀。

   叢林除了思想教育,更重視生活教育,生活教育的主要內容,即包括行、立、坐、臥四種威儀。 

  所謂「身具德,人必敬」;良好的威儀,不但能調攝修道者的身心,也是無言的教化,過去不少人就是因為出家人的威儀莊嚴,對佛教生起信心而走入佛門,威儀的重要由此可見。因此,一個初學者開始學佛修行,首先要注重的,就是威儀訓練。

   在這個講次裡,就四種威儀的意義、內容及佛門行儀等,提出說明,期勉僧團裡的大眾,人人都能以威儀自重。


 問(1):對一個出家人而言,威儀有什麼重要性?

 答:佛門有「四種威儀」,即行如風、坐如鐘、臥如弓,立如松。此外,還有「三千威儀、八萬細行」,舉凡揚眉瞬目、一舉手、一投足,都含括出家人應有的戒律和威儀。相好威儀能度眾生,即使諸佛要成就圓滿功德,也必須「三祇修福慧,百劫修相好」,將相好、福德、智慧修好。

   佛陀十大弟子中的舍利弗、目犍連,他們過去曾是外道的首領。有一天,舍利弗在路上看到馬勝比丘,立刻被他的威儀所攝受,於是上前問道:「這位修道者,你的老師是誰?他都教了些什麼?」馬勝比丘告訴他:「釋迦牟尼佛是我的老師,他常告訴我們『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的道理……。」舍利弗一聽,心眼頓開,趕緊回去找目犍連:「目犍連,我們找到老師了,釋迦牟尼佛可以做我們的老師。」於是他們帶著各自的徒眾,皈投在佛陀座下,這就是威儀度眾的實例。

   過去宋代的大學者如王陽明、程頤、程顥等人,他們對佛門的威儀也很讚歎。

   有一次,程頤到寺院,剛好看到排班過堂的隊伍,忍不住讚歎「三代威儀,盡在此中」,說明中國自古以來所謂的道德禮儀,儘從這些僧眾中表露無遺,確實是不錯的。而在近代,大陸有一位倓虛法師,他在東北各地講經弘法,興建好幾座叢林。有一次他在捻香行十方禮時,感動了一位居士,於是護持他興建一座大寺廟。

   自古以來,這樣的例子很多。由此可知,佛門裡的威儀莊嚴,對度眾而言,是很重要的方便法門之一。


 問(2):四種威儀中的「行」,有「行如風」的說法,請為我們解釋什麼是「行如風」?

 答:佛門的四威儀,過去稱「行、住、坐、臥」,實際上這當中有誤。因為「住」, 本身就含括「衣、食、住、行」的內容,四威儀應該是「行、立、坐、臥」,即行如風、坐如鐘、立如松、臥如弓,這是「三千威儀、八萬細行」中,最基本的行儀。

   行如風,指的是行走的時候,不要東搖西擺,就如風一般,都是向前直吹,不會任意擺盪。眼睛要直視前方七尺,不可左顧右盼、低頭,以及跑步、急行、交頭接耳;行進的速度要快慢適中,行止安詳才是標準。

   出家人除了走路的威儀,也很重視端正衣裝。出房門必著長衫,出山門一定要穿海青。到了現代,即使出山門不著海青,至少長衫、鞋襪要整齊端莊,不可以穿拖鞋;到了冬天,也不可圍圍巾、戴帽子。在大陸,只有退居老和尚才可以戴帽子,一般清眾不戴帽子。總之,過去的叢林大眾對生活上的規矩都很熟悉,不會任意越級。


 問(3):一個人從小就開始學習走路,但是能把路走得好的卻不多。請問走路對一個人的一生有那麼重要嗎?

 答:走路,對人的一生很重要。就是佛國天堂,也要一步一步慢慢走去,才能到達。過去的古人,儘管山那麼崇高,要爬上去才能登頂;水這麼遼闊,也要用種種的方法涉水過河,方能到達對岸。

   現在的人要到什麼地方,都是坐車或乘坐交通工具,失去走路的藝術、走路的價值。一個人能夠把路走好,對人類的文明、世界的進步,會有很大的幫助。過去走路最多的軍人,萬里出征就是為了保衛國家,為了國防需要、民眾的安全,都是要走路;商人千里迢迢經商貿易,如中國的絲路,就是透過商旅往來,從亞洲走到歐洲去了;探險家千山萬水涉險,也是要走路,為了找尋世間上還沒有被發現的地方。即使是佛教的僧侶,也有所謂「一缽千家飯,孤僧萬里遊」,行腳雲水,到處參訪雲遊,為了親近善知識、學習規矩,也是要走路,真的是「八千里路雲和月」,走路對人一生的成就,關係至大。 


 問(4):走路和威儀都這麼重要,佛教是否有特別用來訓練出家人走路的功課?

 答:叢林裡有不少功課,都可以作為走路的訓練。例如念佛的人除了念佛,還要繞佛;禪堂的人坐香之後要跑香,也要有幾圈慢香、幾圈快香;建築在山上的寺院,要走路上山、下山,不但訓練腳力,還要負重;其他如經行、排班、雲水行腳,這些都是走路的功課。

   唐代玄奘大師立志到印度取經,《高僧傳》裡形容他「言無名利,行絕虛浮」, 他所講的每一句話,都沒有名、利這兩個字,所有的行動、行為,沒有一點虛無不實,他就是如此講究威儀的人。玄奘大師萬里迢迢到印度,一步一腳印,前後花了十七年,把佛經、佛法,從印度帶回中國,不但把中國的經書如《老子道德經》翻譯成印度梵文,也把印度很多經論如《大般若經》、《瑜伽師地論》、《俱舍論》、《攝大乘論》、《成唯識論》等帶回中國翻譯,光大兩國文化,溝通國際關係,厥功甚偉。

   說到走路的功課,過去在禪門裡有這麼一段趣談:   一對師徒外出辦事,沙彌背著行李,老是向師父抱怨:「重呀,重呀,還有多遠啊?」師父為了教育徒弟,在經過村莊時,故意對一位婦人講了幾句話,旁邊的人聽了生氣,罵道:「哪裡來的野和尚,怎麼這麼粗魯?」說著就拿了掃把、棍棒追出來打人。師父一看,趕緊拉了徒弟就跑,翻越那座山,看到追的人沒有再跟上來,就停下來喘氣。

   這時師父問徒弟:「徒弟啊,剛才重不重呢?」

   徒弟說:「師父,奇怪,剛才被人追趕的時候,背的行李好像不重耶。」

   師父告訴他:「人生要有目標,要有責任感,有責任感就不會感覺到重的。如果自己沒有莊嚴的心、不發心,即使是一點輕的東西,都負擔不了。」

   所以,佛門走路的功課,除了訓練威儀,更重要的是告訴我們要發心,要有意志力,路才能走得更遠。


 問(5):一般修行的人非常精進,如果不是為了要拜佛,絕不輕易亂走。現代的出家人,對於什麼地方該去、什麼地方不該去,是否也有這樣的規範?

 答:過去的大德,有所謂「不拜佛,不妄行一步」的行誼,不合乎佛法的事,決不會輕易妄行。一個出家人應該去的地方很多,不應該去的地方也很多。不應該去的地方如熱鬧的、玩樂的聲色場所,當然不能去,那是苦海深淵,掉下去就爬不起來了。 

  現代的出家人走路,要走康莊大道,要走平安、不危險的道路,所以,修道的路是一條成佛之道,是平安、平坦的正道。縱有危險,只要心中有正念,肯發心,終究能抵達目標。


 問(6):一般佛教徒都說要「學佛」,可是這幾十年來,大師一直提倡「行佛」,究竟「學佛」與「行佛」,各有什麼意義呢?

 答:一般佛教徒的信仰,始終停頓在「信佛」、「拜佛」、「求佛」的階段,很少能在生活中落實佛法。過去我們常講「學佛」,學佛好像都要喊苦、要了生脫死,然而佛有什麼值得我們學?佛慈悲,你學到佛的慈悲嗎?佛有般若,你學到佛的般若了嗎?佛有大願,你有佛的願力嗎?佛要我們喜捨,多少佛教徒能做到喜捨?學佛很難,一個佛教徒從信佛、學佛,還要到行佛,佛怎麼做,我們跟著怎麼做,這就是行佛。

   過去佛陀行走五印度,都是忙於度眾生、教化眾生,為大家服務。如周利槃陀伽如此愚笨的弟子,佛陀耐心調教他,最後讓他開了智慧。又如尼提是個擔糞的苦工,佛陀也說:「我來幫你挑擔。」比丘病了,佛陀親自為他縫衣服、幫他倒一杯水,佛陀不是理論家,他是真正實踐慈悲、實踐真理的實踐家。

   有一位曹仲植居士,他是很有財富的企業家,也是台灣「生命線」的創始人。他年輕時一表人才,他的夫人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徒。有一次她看到我,說:「師父,請度我的先生信仰佛教,要他拜佛。」我一看,這麼一個大男生,怎麼叫他拜佛呢?所以順口說:「曹先生不一定要拜佛,行佛就好了。」他也很聰明,馬上領悟到:「對呀,師父叫我行佛,不一定要拜佛,我行佛。」「我行佛」,這句話已經講了快五十年了,這五十年當中,他一有錢就去做捐贈輪椅的功德,所捐獻的輪椅,大概有五十萬輛以上,全世界哪裡有傷殘人,就送他輪椅。為什麼要送輪椅呢?他說:「我行佛的慈悲,我要讓殘障的人能方便行路。」

   說到「學佛」、「行佛」,佛經裡常說「心、佛、眾生,三無差別」,說明了佛是已證悟的眾生,眾生是未修證的佛,「學佛」與「行佛」其實不難,只要我們能落實「行佛所行」、「學佛所學」,必能得到佛法的妙用。


 問(7):四種威儀裡的「立」,有所謂「立如松」。佛門裡對一個出家人站立的威儀有什麼要求嗎?

 答:站立的威儀,有所謂「立如松」,是指一個人站著的時候,頭頸要正,身軀挺直,不可輕率、歪斜抖動,要如蒼松一般穩重、莊嚴。   站,也是一個禮貌、一種修行。父母、師長與我們談話,我們要恭敬站立一旁;大眾早晚課誦,一起站在佛前誦經,也表示精進、禮貌。

   此外,有一種站立的修行稱「般舟三昧」,或稱「佛立」、「常行」,那是很嚴厲的一種修行。通常一次三個月的時間,就在一個特定的小房間裡不坐、不臥,站站行行,行行站站;此外,也可以拜佛。如果疲倦了想睡覺,裡面有一條繩子,可以拉著繩子休息一下。因為三個月的時間,活動範圍很小,都是精進修行,再加上不坐、不臥,整個人會變得很清瘦、很苦,不過精神力、毅力會增加。三個月下來,一個人就如脫一層皮般的改頭換面,甚至改心換性,這是最集中、徹底改造自己的方法。

   因此,佛門對出家人站立的要求,不但要從外在的威儀來改變一個人的氣質,也很重視心靈的提升及道念的增長。


 問(8):與師長在一起時,應該注意哪些禮貌?

 答:與師長同立,不能站在他的前後,而是要站在他的下處、低處;和師長同行,至少要退讓半步,讓師長走在我們的前面,這是中國自古以來的傳統禮貌,但是現在的人已逐漸淡忘這樣的美德。

   因此,我認為中國保有世界上最優秀、最美好的文化,今後有必要繼續保持下去,至少在佛門裡,我們還保有這樣的禮節。就如過去寺廟叢林裡的大和尚、大法師走路時,年輕的參學者必須走在他的旁邊、後面,不敢逾越。


 問(9):前面提到站立的修行有「般舟三昧」,佛菩薩的聖像也有很多是站立的姿態,這是否有特殊的含義? 答:佛像的造形有很多種,所代表的意義也各有不同。有的是坐相,有的是涅槃相、吉祥臥,也有的是站立的姿態。其中站立的佛菩薩聖像,也有姿勢上的不同,有的是兩腳並立的接引像,有的是一腳向前,也有的是垂手站立。那麼站立的佛像代表什麼意義呢?由於佛陀到處行腳、行化,說法教化眾生、為眾生服務,因此站立的佛菩薩聖像,即表示精進行化、接引眾生。 


 問(10):佛教裡有站著的修行,佛像也有立佛。有沒有人修行到最後,是站立往生的?

 答:一個人去世,在佛教裡稱「往生」。大部分的人是躺著往生,但是佛門裡坐著往生的人很多,也有站著往生的。如唐代的龐蘊、靈照居士一家,他們有的是坐著往生,或者拿到個鋤頭,就這麼站在田裡往生,說走就走。

   另外,唐代有一位鄧隱峰飛錫禪師,他是倒立往生的。他要往生前問旁邊的人,說:「坐著死的,看過沒有?」、「看過。」、「站著死的,看過沒有?」、「看 過。」、「那麼頭朝下,腳朝上的,有沒有看過?」、「這個沒看過。」、「沒看 過?好,我給你看。」、於是他倒立過來,就這麼往生了。 

  大家要為他處理後事的時候,他還立在那裡像個鐵柱子,移動不了。後來有人通知他在鄰近寺廟出家的姐姐來。姐姐一看,說:「弟弟,你一生神奇怪異,到了要離開世間了,還要在這裡作弄人嗎?」說完用手一推,這位飛錫禪師就倒下來了。

   過去修行的人,不管行也好,立也好,往生對他們來說就像是一場遊戲,佛教裡就有不少這樣的例子,並不足為奇。


 問(11):聽說須菩提尊者,他也有站立的修行?

 答:須菩提在佛陀的十大弟子中,對空性最能契合,我們尊稱他為「解空第一」。由於他體證「無我相、無人相」的道理,修行忍辱波羅蜜,不會去計較人我是非。 

  須菩提有一個修養:你不喜歡看他站在那裡,他可以一整天就坐著不起來;你看不慣他坐在那裡,他也可以一天都站在一個地方,他不會忤逆別人的意思,所以他能體悟諸法空相,了解這個世間上,什麼都是平等法,因此坐也好、站也好、行也好,對他來說都是一樣,都能以平等心一體同觀。 


 問(12):接下來談到「坐」的威儀。佛教有哪些常見的坐法?

 答:佛教裡的「坐」,也有好幾種坐法。有的是垂著腿正襟危坐,有的是盤腿而坐,即「結跏趺坐」,也有單盤、雙盤、散盤的坐法。在禪堂裡,有的人腿子盤不起來,或不習慣盤腿,也可以掛腿,掛腿就是把雙腿垂下來坐。 

  坐下來時,身體要端正,頸子要平、收下顎,眼睛直視前方。如果晚輩與長輩見面,不能將椅子坐滿,只能坐半座,兩手擺到膝蓋上;這樣的坐姿可以讓腰挺直,坐得正、坐得有精神,也比較有禮貌。過去的出家人學習行、立、坐、臥四種威儀,也很講究坐的威儀。


 問(13):四威儀當中有「坐如鐘」,為什麼要用「鐘」來形容坐? 

答:坐如鐘,就是形容一個人禪坐,要如一口大鐘,任何的外力推它、風來吹拂他,都是如如不動,穩如泰山。過去有修養的讀書人,遇到什麼外境都不能影響他,都不會讓他動心,這就是所謂的「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 

  當一個人坐得習慣了,腿子隨時都可以盤起來,不管雙盤、單盤,哪一隻腳在上,哪一隻腳在下,都沒有關係。坐禪坐得好,可以讓精神集中,意志統一,體會到禪悅法喜。腿子一盤,天地在眼前豁然開朗,感覺身心舒暢、愉快,就如坐入融化的世界裡,身心與大自然慢慢融和為一體,所以坐,也是入道之門。

   每一個人禪坐的功夫不同,時間有長有短。過去我看我們的同參,兩個腿子一盤,就是十幾個小時,這樣的功夫很難能可貴,甚至坐得好可以進入禪定。據說過去虛雲和尚坐過一個禮拜、三個月,一入定就是十天、半個多月才出定,這也要有相當的功夫。


 問(14):在佛教裡,常聽到「上座」、「下座」,這是什麼意思呢? 

答:一個人出家受具足戒之後的年數,稱為「臘」、「戒臘」、「法臘」,與世俗的年齡不同。出家十年之內,只能稱「下座」;慢慢經過十年,或以十個夏安居來計算,過了十夏,到了二十年就稱「中座」;二十年以上即「上座」。   「上座」又稱「長老」、「上臘」,或「首座」。除了下座、中座、上座以外,還有將超過五十臘而受國王、長者、出家人所敬重的長者,稱為「耆舊」。所以佛教裡的「座」有特殊意義,如「師子寶座」、「法王寶座」等,一般人要坐上那個寶座,也需要幾十年功夫,慢慢升級,才能有這樣的資格。


 問(15):佛教裡有各種法會,尤其「瑜伽燄口」、「放燄口」,需要三大師、五大師、七大師,他們的座位有一定的規矩嗎? 

答:這些座位的安排,中座、第一座、二座、三座、四座、五座等,都有一定的秩序與規矩;乃至法會裡唱誦到哪一段經文,是由哪一座人誦念,也有一定的規矩,彼此不會錯亂。

   因此擔任三大師、五大師、七大師的僧人,這些規矩他們都要很熟練,輪到哪一個人,他不會忘記;沒有輪到的,他也不會搶別人的板位,或者搶在他的前面。所以這個「座」,代表的是一個秩序、一個地位。 


 問(16):大師常說「已坐不起」,這句話有什麼意義嗎? 

答:這一句「已坐不起」,有它的意義。為什麼?我經常到一個地方坐下來,別人卻非要請我再換一個位子,要我坐到上面、坐到高處、大處,然而我覺得沒有那個必要。 

  記得有一次搭乘中華航空的飛機,有一位座艙長跑來找我,一定要我坐到頭等艙。我沒有頭等艙的票,他還是一再來請我過去,後來我跟他講:「對不起,我的規矩『已坐不起』,我已經坐下去,就不能再起來了。」 

  在佛教的戒律裡,確實也是如此。吃飯,在這裡吃;如果要起來,就不能再繼續吃,因為你站起來就表示吃飽了。我從小在叢林裡過堂吃飯,不曾吃飯吃到一半還站起來,你叫我起來,我就不再坐下了。

   「已坐不起」的意思,就是已經坐定位子,就不再起來;起來後就不再回到這個位置,我也不坐到別處去,換另一個環境再說了。 


 問(17):蘇東坡與佛印禪師之間的往來,是否也曾為了一個座位,而有類似的禪機?

 答:有一次,蘇東坡聽說佛印禪師要講經說法,於是趕赴會場聆聽,沒想到一到現場,席間已經沒有座位了,佛印禪師就跟他開個玩笑,說:「此間人已滿,沒有學士的坐處了。」怎麼辦呢?蘇東坡也不是等閒之輩,就說:「既無坐處,何不借大和尚的四大五蘊之身為床座?」意思是說,既然沒有地方坐,那我就坐到你身上,你的身體讓我坐。 

  佛印禪師一聽,知道蘇東坡要和他論禪,接著說:「學士,我有一個問題問你,如果你回答得出,我的身體就讓給你坐。如果回答不出,請將身上的玉帶留下。」蘇東坡自認為他一定可以應對,就答應他的要求。佛印禪師問道:「四大本空,五蘊非有,請問學士你要坐在哪裡呀?」蘇東坡一時回答不出,因此輸了他的玉帶。這條玉帶,至今還留在金山寺供人參觀。 


 問(18):四種威儀裡,有一個「臥如弓」,這是什麼樣的姿勢呢? 

答:「臥如弓」,指的是睡眠的姿勢。臥著怎麼會如弓?佛陀入滅時右而臥,在佛教裡,以這樣的姿勢是最好、最上乘的,不會有惡夢,也不會有太多妄想,這樣的姿勢在佛教裡,就稱「吉祥臥」。

   甚至有的人以手為枕,右側臥,就如一把弓,這樣的睡姿也很威儀、正派。


 問(19):關於「臥」,在佛教裡有什麼趣聞嗎?

 答:說到「臥」的趣聞,如唐代趙州從諗禪師有一個規矩,他將此視為自己的修行。 

  趙王很仰慕趙州禪師,幾次派人送供養過去,趙州禪師都親自接待、寒暄。有一次,趙王親自拜訪趙州禪師,趙州卻睡在床上,不起身迎接,趙王就到他的床前看他。

   趙州禪師說:「對不起,我年老力衰,沒有力氣起來迎接你,請原諒。」趙王一點都不生氣,反而談得很契合。趙王回去後,又派他的侍從送信來,趙州一樣衣裝隆重到門外迎接。他的徒眾感到不解,問道:「趙王來,您睡床上不起來;他的下人來,你反而到門外親自迎接,豈不是顛倒?」 

  趙州禪師說:「你不懂,我接待客人有三個等級:上等人來,我睡著迎接他,用本來面目和他見面。中等人來,就在客堂寒暄、招呼他。下等人來,我到門外迎接他、應酬他。」 

  因為這樣的典故,有一次蘇東坡要到金山寺拜訪佛印禪師,事先寫了一封信給他,希望他也用趙州禪師的待客之道來接待。當蘇東坡到了金山寺,佛印禪師已經在山門外等候迎接,蘇東坡一看,就取笑他的功夫不如趙州禪師。後來佛印禪師寫了一首詩偈給他: 

  昔日趙州少謙光,不出山門迎趙王; 

  怎知金山無量相,大千世界一禪床。 

  意思是:我們金山是無量相,大千世界都是我的床。你以為我真的到門外迎接你嗎?其實我現在還睡在大千世界的禪床上如如不動啊!過去有不少的禪者,就是以禪詩來作為彼此之間的機鋒、遊戲。 


 問(20):聽說趙州禪師會見南泉普願禪師,他們之間也有一個躺著論道的故事?

 答:趙州禪師是個風趣的人,他的禪法很活潑。趙州禪師年輕時,到瑞相院拜訪南泉禪師。南泉禪師正在床上休息,也沒有起身,就問他:「從哪裡來?」 

  趙州答:「從瑞相院來。」 

  南泉又問:「見到瑞相了嗎?」 

  趙州禪師知道這是禪語,於是回答:「沒有見到瑞相,不過我見到了一尊『臥如來』。」意思是「我見到一個睡覺的人」,其實那就是「瑞相」,他是有禪功的。 

  南泉聽了,很欣賞眼前的這位年輕人,於是坐了起來。後來趙州在南泉座下參學二十餘年,深受南泉的器重。


 問(21):佛門裡有一首偈語,正是形容「行立坐臥」四種威儀,請大師就其中的意義,為我們做一個總結。

 答:這首形容四威儀的偈子是這麼說的:

   舉佛音聲慢水流,誦經行道雁行遊;

   合掌當胸如捧水,立身頂上似安油;

   瞻前顧後輕移步,左右迴旋半展眸;

   威儀動靜常如此,不枉空門做比丘。

   「舉佛音聲慢水流」,念佛的音聲要如流水、海潮音一般慢慢誦出。

   「誦經行道雁行遊」,誦經或繞佛、行走時,就像雁鳥在空中成行列隊飛行般整齊、瀟灑。

   「合掌當胸如捧水」,合掌當胸,應如捧水一般謹慎、端正。

   「立身頂上似安油」,站立時,猶如頭頂著一碗油昂首而立,不使它滴出來。

   「瞻前顧後輕移步,左右迴旋半展眸」,走路時觀前顧後,不可東張西望,要能安詳徐步而行。縱然要左右觀視,也只能「半展眸」,約略看一下,知道就好。所以佛門、禪門的規矩還是很有人情味,並非什麼事都絕對禁止。 

  「威儀動靜常如此,不枉空門做比丘」,威儀動靜、行立坐臥,如果能經常如此周全、安詳、從容不迫,就不枉佛門培養你、教育你,讓你在佛門走一遭。

   佛門裡的行、立、坐、臥四種威儀,可以調攝一個出家人的身心,能夠將這一首詩偈牢記在心,時時觀照自己的舉止動靜,在威儀上就能有所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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