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一朵自由的雲

被釘死在畫布上

一條暢所欲言的

大河

凍結在二十四弦

微彎的龜背  曾經

承載

峨峨高山

現如今

鋪滿玉石俱焚的餘燼

幾個劫後餘生的

音符

在一堆宮商角徵羽的浮灰中

掙扎

二月楊柳

伸進被春風修剪過的

纖纖手指

試圖撥弄琴弦

試圖了解弦的

心事

可是子離已死

又有誰知

玉柱下是何等江山！

過路之風猖狂

搖醒幾聲

陳年嘶啞的哭喊

擠出幾隻

繞樑後又落下的

餘音

臨走時，揮手

揚起一簾喧鬧的塵霧

從舊戲曲裡飛出的

鶯鶯燕燕

停在弦上搔首弄姿

表演優雅的悲傷

蝴蝶之所以沈默

點綴需要

粉飾太平需要

只有園中不肯死去的老梅

還在叩著窗欞：

醒一醒啊，伯牙！

醒一醒啊，伯牙！

2015年3月

「寫給母親」

文/青洋

我的疼痛

在六月的一天

與我一起

被你生下

你不認識我的疼痛

就如同

你不認識我

這條滿身是刺的藤

在我的身體裏

磨來蹭去，唱空城計

大部份時候

它一面酣睡

一面朝太陽鞠躬

還把黃呼呼的風沙

噴滿我周身

只有當它醒來的時候

你險峻的眉下

才燃起冰冷的極光

赤色的對血的渴望

在你乾涸的眼中

蒸騰而起

我接受

枯藤是你的化身的必要

彈撥我脆弱的神經

是為了大江東去

浪淘沙的必要

作為世界上

三分之一的人之一

每一天，我都要為自己

立起一個雪人的標靶

我耗盡我的半生

來塑造雪人的完美

又用我另一半生命

來見證雪人的融化

慘淡的月光

從我周身的毛孔滲出

一直流，一直流。

我的腳下

是你離開我時

留下的巨大背影

可是

我心底還藏著一隻烏篷船

還藏著一條大河的槳聲燈影

為孤單定製船票吧

讓它順水而下

再把僅剩的那點麻木

捏成一塊醜陋的石頭

塞進那個一路哼歌的胃

於是，我看見

海洋被一張張白帆填滿

美妙無比

寫於2015年5月3日母親節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