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变得浓重直到远山隐没

公路两旁红色的宽叶植物

成群怒放。漂泊者的热带夜晚

洋溢着陌生的气味。没有海水阻隔

也没有身份认证。这一夜

我们只是相同的人类

石壁陡峭，无数水泥格子里

种满青绿植物。对面巴士擦肩而过

有儿童招手致意，笑脸上没有门牙

车厢里弥漫着罗大佑的歌，往事如流水

为往事干杯。而往事早如前世

旅游车拥挤着漂浮着

在夜色中结集然后分离。有人说

今夜是妈祖的节日，所有老人都出门祈福

商家会在路上摆满免费茶水。那时神灵

从祈福的人身后跳过，你看不见他

他却能看见你。妈祖

是祖先从大陆带来的神

过了今夜，这一年将平安吉祥

那些曾经奔跑的野鹿，如今已经消失

荷兰人拿着它们的生命和皮毛

回到了欧洲故乡。然而

小镇却以他们命名

鹿港，多么好听的名字！

 

我们没有看见野鹿

却看见妈祖庙

色彩斑斓而建筑繁复

每一个瓦楞，每一个画角

每一个回廊，每一座佛像

庙，是台湾最富丽堂皇的建筑

 

浓重的香烛味灌满街道

所以的释迦果花生糖上面

都有了庙宇的痕迹。它以气味

一遍遍提醒我们

故国的妈祖

如今依然，无处不在

这一旅游团都是北美来的华人

象蚂蚁一样爬进了九份

狭窄的街市，那里有黑糖

冰淇淋，凤梨酥和阿里山龙眼

小而精致的日本木屐 挂在墙上

 

这里没有大陆人

导游这样说，好像炫耀一样宝贝

九份是当地人的天堂

 

山中寺院在不远处耸立

它曾出现在宫崎骏的动漫里

我听到身边陌生的日语

国军来了六十六年

并没有消除台湾人亲日的情感

“哈伊”那边的年轻人

九十度鞠躬，日式敬礼

 

台湾是一幅斑斓的画

谁都来画几笔

谁都抹不掉从前的痕迹

上百种小吃摆上桌面

观光客吃哪一种都非常美味

好吃，他们说，一边大快朵颐

 

老蒋不仅带来金条

还带来35个省的食物

出租车司机自豪地说

一副见多识广的表情

一分钟前他还在问我们

知不知道谁是蒋中正

 

茶叶蛋，烤虾串

这些我们并不陌生

就是那著名的虾仔鲜

也不过是煎饼果子的变种

“所有这些都诞生在眷村”

导游侧着脸庞，眼睛望着街口

那里小店鳞次栉比

 

当年大江大海，他们逃到台湾

没有住处，就在简易房子里

军眷们自己做家乡的食物

做得好吃了，就成了餐馆

故乡的食物，不仅填饱肚子

还抚慰了思乡的心情

 

我品尝每一种酸甜苦辣

好像看到那些漂泊异乡的饥饿的人